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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乔太太:第十节我低下头,那些东西,我自己都从来没有看过,代表着我的青葱岁月,所以,我不想还给师兄了。 “那些东西,被傅南衡藏起来了,我

乔太太:第十节

 我低下头,那些东西,我自己都从来没有看过,代表着我的青葱岁月,所以,我不想还给师兄了。

“那些东西,被傅南衡藏起来了,我不知道他放在哪了!”我说了一句。

  章泽宇愣神了片刻,似乎有几分愣神,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刚说着,又进来一个人,竟然是叶宁馨。

  她走进来的事情,颐指气使很嚣张的样子,看了陈紫一眼,似乎非常惊讶,不过她没说什么。

  我愣了一下,今儿这人是都来了吗?

  三缺一,要打麻将吗?

“傅太太,那个项目要不要合作?”叶宁馨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来的。

  这个问题,我上次是和傅南衡讨论过,可是讨论着讨论,就跑题了啊,跑到莫语妮的孩子上去了。

  不过,我还是坚持我心中所想。

“不合作。”

  叶宁馨双臂抱在胸前,“好,傅太太别后悔!”

  接着,她又看了陈紫一眼,就走出去了。

  师兄也走了,然后,陈紫站起来说道,“我以前只以为初小姐是一个简单的小姑娘,今日一见,出乎我所料。”

  她的指尖微凉,和我握手的时候,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鄙夷。

  我愣了一下:以前?

  她以前知道我?

  回了家,傅南衡还没有下班,我偷偷地去了他的房间,找钥匙,最终的目的当然是找到我的日记,相片还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日记,在他手里,就等于被他抓住了把柄。

  可是他把钥匙放在哪儿了啊?

  我正到处找着呢,忽然门一响,他进来了。

  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说了句,“现在还没到点,就想睡觉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

  接着走到了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挂到了衣架上,说了句,“老公,您回来了?”

  他似乎也觉得这不是平常的我,不过,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和我周旋到底般,摸了摸我的头发,“乖!”

  不过,即使我软磨硬泡,今天晚上,我也没找到他的钥匙在哪,反正,上次他是放到那个柜子里了,那个柜子就站在那里,可是,没有钥匙。

  他脱衣服的时候,我一件一件地看着他,希望钥匙从衣服里面掉出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反倒被他说了一句,“没见过男人脱衣服?”

  我没说话,看起来从他身上找是不行了,他能放在哪呢?难道办公室?

  正好他今天晚上说了,他明天要去市里开一个会议,领取上次平谷项目的奖品和奖金,听说奖金几十万,虽然钱少,可是毕竟是能够提高南衡名气的时刻,所以,他要去。

  我打定主意了,明天就去他的办公室里找,反正上次他也给了我他办公室的钥匙了。

  第二天,他没去公司,直接去了市里了。

  我就去了他的办公室,前台小姐叫我“傅太太”的时候,我还挺心惊胆战的,毕竟是做贼,生怕日后他会知道。

  开门的时候,我做贼似的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人发现了,才悄悄地进来了。

  到处翻找,就是找不到。

  我甚至连他打印机旁边的每一张纸的中间都翻遍了,还是没有?

  我有些垂头丧气,难道真的让我掘地三尺?

  就在我以后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这个项目你安排他们早日动工,回收尾款,回笼资金。”

  傅南衡的声音,由远及近,我马上浑身一哆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领奖不得发言啊,觥筹交错啊什么的吗?至少也得一上午吧?怪我,出门的时候太磨蹭了。

  他拿出钥匙,似乎要开门——

  我双腿哆嗦,左右看看他的办公室,大是很大,可是没个藏人的地方。

  糟了呀,这可怎么办?

  我情急之下,蹲到了他的办公桌底下。

  其实想想,这真是一个馊主意啊,可是人在紧急情况下,谁还想不个馊主意啊?

  他的办公桌很大,所以,下面的空间也很大,如果我蹲好了,说不定他也发现不了。

  人进来了。

“傅总出去的时候没锁门?”听声音,像是那位副主席,我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他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样子了。

  傅南衡没做声,我在下面的角落里蹲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和副主席聊。

“现在我们新开发的项目,总共有五个,马上收尾的工程有三个——”副主席在汇报着,傅南衡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听着。

  从我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双腿交叠,双手叉在身前。

“这次收尾的项目,能收回来多少钱?”傅南衡又问了一句。

  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不想听,只是觉得蹲着,而且,还抬不起头来,太难受了。

“大概有九十多个亿!”

“那把其中的十三亿给莫家,他们家来闹过好几回了。陈年旧账,给他些利息,具体多少,你让财务算。”傅南衡说道。

  我本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候,傅南衡一抬脚,踢了我的鼻子一下。

  虽然不重,可是踢在鼻子上啊。

  我差点儿就“哎哟”出来,还好我忍住了,然后我就想打喷嚏,可还是得忍。

  两个人聊了好久,我的腰都蹲得麻木了。

  好在,他还没有发现我。

  副主席终于走了,傅南衡坐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文件,就站起来走出去了。

  我听了好久,没动静了,我猜可能去了洗手间或者是哪了。

  我赶紧从办公桌底下爬了出来,拉门,想出去。

  我刚刚打开门,想朝着右边的楼梯跑去,领子就被人拽住,还跟着一句,“傅太太可找到钥匙了?”

  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做了一次无用功吗?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说,“既然傅太太都做到来偷的分上了,如果偷不着该挺失望的,拿去,不过只能看,里面的东西都不能拿走!”

“好。”我答应了。

  日记在他那里,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拿出来刺激我一下,而我现在还蒙在鼓里,所以,我决定看看我的日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如果有,我就撕掉,反正少一页两页的他也看不出来。

  就这么打定主意了。

  回家的路上,宁在远竟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号码,已经一两年没有在我手机上出现过了,所以,我挺惊讶的。

  宁在远说想找我谈谈,至于谈什么,他在电话里没说,我也不好问出来。

  两年都没有打过电话的人突然要找我谈,我自然很慎重,所以车挑了一个头,就到了宁在远说的那个茶馆。

  宁在远见了我,情绪似乎非常复杂,他告诉我,叶宁馨之所以想让我承包一部分那个项目,无外乎是把我也拖下水,最后把傅南衡也拖下水。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把傅南衡也拖下水?”

宁在远说,这个项目是天津一个很大的工业园区的项目,之前因为要搞别的产业,所以把这个工业园区搁置了,现在又重新捡起来了,叶宁馨想在这个项目上用瑕疵壁挂炉,因为南衡签订的合同是全包,也就是出了问题,南衡全部负责,所以,到时候,即使工业集团怪罪下来,怡春只需要一部分责任,南衡的声名和信誉就败坏了。

  不过我很奇怪,宁在远和叶宁馨向来穿一条裤子的,为何这次要通知我?

  宁在远说,因为他不想让怡春成为叶宁馨用来复仇的工具,尤其这次,如果南衡要追究怡春责任的话,怡春肯定是逃不过的。

  看起来,宁在远是真的很爱怡春,所以,当时挤走了姚总,也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份爱,是有点儿自私了。

  我想等傅南衡回来的时候,详细和他说说这件事情。

  不过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看我的日记都写了什么,千万不要让他抓了把柄。

  我回家,去了他的房间,打开了那个床头柜,拿出了我的日记。

  因为内容太多,所以,我只是大体看了一遍,其中有些不雅的地方,我都撕掉了,比如哪天傅昭蓉来找我,让我给师兄递一张纸条,我给师兄的时候,师兄的目光攫住我,问我:你写的?

  当时他的眼光灼灼生辉,我以为我看错了的。

  我把日记重新放好,准备离开。

  就在我放好以后,我忽然瞥见傅南衡的枕头底下有一角纸,我挺好奇的,拿了出来。

  奇怪,竟然是师兄的字迹,写了好几页,大部分都是写的和我在一起的情景,挺伤情的,但是也写到我心里去了,他说知道我和顾清辉分手以后,特意从上海跑来了北京,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给他机会。

  让我觉得自己好愧疚啊。

  他一向是这么一个斯文如玉的人,从未和我说过这些话。

  看着看着这些,我竟然哭了。

  正好步云走了进来,说了一句,“妈妈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擦了擦眼泪说道。

  从认识师兄至今,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心思,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放在我眼前了。

  我刚要给傅南衡打电话,可是他说他一会儿要去深圳出差,临时接到的通知,要去两天,可能开会的时候也不能拨打手机,我在电话里把叶宁馨的事情和他说了,他说,无妨,估计她闹腾不出什么花来,最多这个项目不接就是,让叶宁馨恨着他好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上次叶宁馨去找我的时候,态度就和那天来我家向我道歉的时候判若两人了,想必她肯定想好了后招了。

  可是,她的后招是什么呢?

  这两天傅南衡开会,手机也不开机,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我坐在沙发上研究这个项目图纸的时候,玲珑来找我请假,自从她认识那个“非著名厨师”后,玲珑请假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我理解,人谈恋爱以后,就跟喝了蜜一样,可是,孩子没人看啊,苏阿姨又那么忙。

  我的眼睛一直在图纸上,没有摘下来。

  玲珑也随意看了一眼,“咦?章则中,这不是我叔叔吗?”

“谁?”我诧异地问了一眼玲珑,因为我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图纸上,根本没看玲珑说的这个名字在哪。

  我顺着玲珑手指点着的地方看过去,才看到在角落里写着这个项目的详细情况,这个项目隶属于“北宁汽车集团”,而章则中是董事长。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叔叔是谁?”

“就是我表叔啊,章泽宇的爸爸。你和我表哥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连这个都不知道?”显然玲珑也特别惊讶。

  什么?章家的产业?

  这么说傅南衡这是给章家做的?

  我以前知道师兄的家事好,可是从未想过这么好。

  脑子里很多的盲点开始凸显,为什么当初指定怡春做这个项目的暖通,这本来就匪夷所思,为什么一年都杳无音信,因为那一年我出国了,现在又开始了启动了。

  难道是针对我?

  我目瞪口呆,此番章则中的作为,到底是敌是友,我分不清楚,想必最了解这件事情的,应该是章则中本人了。

  上次他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具体问伯父的姓名,毕竟是晚辈。

  所以,也没有注意图纸上的姓名。

  我给章泽宇打了电话,章泽宇说他今天满满的全是课,如果我着急想知道答案的话,那等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我们公司楼下等他,他和我一起回天津问问。

  看起来,章泽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二天,我去公司,才发现,工作室的玻璃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贱人!贱人!贱人!

  我顿时面红耳赤,这是谁干的,我不知道,不过,好在公司现在还没有人,所以,我撕下这张纸条,若无其事地上班,然后十点钟的时候,我就开着车,在楼下等着师兄。

  给师兄打了电话了,他说一会儿就到。

  于是,我坐在驾驶座上玩手机,本来要开两部车,可是因为我开车慢,师兄怕我跟不上,所以就决定开一辆车。

  我正看一个公众号写的文章呢,写的挺有意思的,然后车上就上来一个人,我连头都没歪,也没看清上来的人是谁,就慢半拍地说了句,“师兄,你来了我们就走吧?”

  我的公众号还没看完,还埋头在公众号上。

  良久以后,那边才说了一句,“原来你等的人是他。”

  竟然是傅南衡的声音。

  我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就掉到了方向盘的下面。

  我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今天莫语妮去我们家耀武扬威,说给你找麻烦了,我来看看你有没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场戏。”他冷声说道,面朝前方,不看我。

  我慌忙摆着手,向傅南衡解释整个事情的因果,我说之所以这个项目会点名让怡春做,可能也和我有关系,我就去天津一天,下午就回来,而且,我都和我师兄说好了,反悔总是不太好吧。

“再说了,我就算要出墙,也不能当着你的面吧?”我委委屈屈地说道。

  我师兄从对面走了过来,走近了,看到傅南衡坐在车里,似是愣了一下,傅南衡下了车,说道,“你路上小心点儿,开不快就慢开。”

  我答应了。

  傅南衡还看了师兄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交错,似是若有深意。

  我和师兄上路了。

  一路走一路想着,看起来今天早晨的事情是莫语妮干的,我觉得自从上次孩子的事情出来,这件丑闻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丑闻的传播速度向来惊人。

  我感觉莫语妮现在才是真的狗急跳墙。

  可是也可怜。

“师兄,对不起,你上次交代的事情,我并没有完成。”我挺愧疚的。

“没关系,我也找过他了,他也说不给我。估计这些东西这辈子都和我无缘了。”

  啊?他找过傅南衡?

  我很想知道傅南衡当时是怎么反应的。

  不过终究没问,怕师兄尴尬。

  这是我第一次去师兄家里,豪华程度让我咋舌,以前我只知道他们家不缺钱,可是没想到富成这样,金碧辉煌绝不为过。

  而且,章伯父对我的态度相当相当冷。

  我知道,他必然是为了步云的事情,上次过年在我章则中家里住,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我刚进入房中,他就说了一句,“傅太太是把我们家泽宇当成备胎了吗?什么都肯替你干,连孩子的事情他都会替你背,甚至你天真到以为,我们不是你未来的公婆,骗骗我们无所谓的,反正将来也和我们没有交集,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想让傅太太看看,现在咱们有没有交集?”

  章则中冷冽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还是和那年我见到的人一样的威严之气,不同的是,这次又加上了许多骇人的气氛。

  我心中大惊,原来这个项目本来就是针对我吗?

  那看起来叶宁馨找我也并不是为了掣肘傅南衡,而是章则中授意。

  本来这件事情章泽宇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听以后,说了句,“爸爸,事情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授意她这样的——”

“住口!你这个混帐东西,你暗恋人家,人家领你的情吗?人家只会利用完你,然后把你甩了。孩子呢?孩子到底是谁的?那明明是傅南衡的孩子,你为什么往自己身上背?”章则中站到了章泽宇的面前,那副样子,真的离扇人不远了。

  章泽宇终于住口了。

  我心很痛,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师兄,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他对我怀有那种想法,而且,我当时经济窘迫——

“这个合同我已经和南衡签了,你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剩下的,你们自己去考量!”章则中盯着我的眼睛说,那种眼神让我害怕,“至于傅太太要不要参与设计,你自己看着办,总之,你和南衡地产,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毛骨悚然。

  回去的路上是章泽宇开车,我一直沉默不说话,心情不好极了。

  到北京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要告诉傅南衡,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我就呆呆地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接着,傅南衡牵着孩子的手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我,略诧异。

“回来了?”他问。

“嗯。”

  孩子看到我心情不好的样子,说了句,“妈妈你这两天心情怎么这么不好啊?上次还在爸爸的房间哭了。”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步云说的是哪次,我心想这孩子怎么老往外说实话啊,可是小孩子的可爱之处不就是在此吗?

  傅南衡也坐在沙发上,说了句,“他写的内容,你都看了?”

  我点了点头。

“防来防去还是没有防住你。”他说道。

“防?你放到枕头底下算是防啊?”和傅南衡说话,我本能地心情还不错。

“哦,我是昨天晚上看看这个数学博士的文字功底如何,想不到还不错,连我看了都挺感动的,爱是恒久如常,爱是屈身仰望,明知不可能,还要——”

  我慌忙捂住了傅南衡的嘴,刚才他背的话是傅南衡写的原话,本来是挺肉麻的,可是因为这是他的真情实感,所以,看上去情真意切。

“写的是煽情些,可谁说这不是人家的心里所想?”我和傅南衡的位置很近,因为孩子坐在我们中间,我的手轻轻捂着,他的眼睛看着我。

  我就感觉我看他的眼光变柔和了,因为我觉得我的脸上开始发烧。

  我的手被他握住。

  我慌忙甩开,说了句,“孩子在。”

“如果孩子不在呢?你会怎样?你能怎样?”他的身子往这边侧了侧,和我离得很进很近。

“我不知道!”我回答的挺没好气的。

  可我心里还是很乱啊。

  于是我详细和傅南衡说了“北宁汽车”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他这件事情其实我埋下的祸端,请他惩罚我,我对我当初的弱智想法,实在抱歉得很。

“他要整人?”傅南衡说了一句,本来对这个项目,他就持中立态度的。

  我又点了点头。

“既然他要整,那就整吧,不整他心里也不舒服。”他摸着步云的头说道,说得特别轻松,仿若这根本不是事儿,可是北宁集团我以前听说过的,经济实力不可小觑,所以,我认为傅南衡是轻敌的。

“可是我接不接啊?”我很慌乱。

  诚然,很久以来,我都是在专业上比较有主见,可是在人际处理上,我承认,我比傅南衡差了好多,无论是综合筹谋,还是前瞻后顾,我都不行,这大概和我的出身有关。

“剪子包袱锤吧。”他很正经地说道。

“嗯?”我以为我听错了。

“剪子包袱锤,如果你赢了,就接这个项目,如果你输了,就不用接了。”他说。

  我还是不懂,不用筹谋人际关系吗?

  我很犹疑,可是他也不给我说方法,就用这种儿戏的方法来决定。

  就当玩玩吧。

  我先出的剪子,不是剪子比较有攻击性嘛,他出的包袱。

  三局两胜,我赢了。

  我已经忘了我如果赢了的话,自己是要接这个项目的,只沉浸在输赢的快乐里。

  再来,这次我出的锤,他是包袱,我输了。

  一比一平。

“稍等一下!”我矢口喊道。

  我想了好一会儿,剪子包袱,他各出了一次,下面估计该出锤了,如果他出锤,我就是包袱。

  我很郑重地、踌躇满志地出了包袱,心里还忐忑不安,挺喜滋滋的。

  孩子看出我们俩在做游戏,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拉扯着我的手。

  结果他出了包袱。

  我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是该出锤吗?”我矢口问道。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傻瓜!这个项目不许接了。”

  愿赌服输!

  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我的思绪被一条手机微信打断,是有个人申请加我,添加理由是:为了项目的事情。

  我就加上了,她的内容是:初小姐,我们已经同意这个项目由你来做了,明天签合同吧。

  我一直觉得这位陈紫女士很怪的,所以,我回答了一个“好”之后,就给陈朝阳发微信问这问陈紫女士的情况。

  陈朝阳回答了一句:她是高层,而且,长期不在北京,所以,对她的情况,我们大家基本上都一无所知。

  不过第二天,去工作室签约的是公司的另外的代表人,不是陈紫,而我,接到了陈紫的邀请书,说本周日在酒店有一个盛大的聚会,都是建筑界的人,她邀请我和我的丈夫去,说对我的事业有帮助,而且,后面还落了“陈紫”的签名。

  因为一直迷惑陈紫的身份,所以,我没敢轻易答应。

  今天工作室没什么事儿,反正左右加上财务也不过我们十来个人,我就拿着请帖去了傅南衡的公司了,想问问他怎么处理,估计他又会用“想我了”来打趣我。

  管他呢,左右公司今天上午也没有什么事。

  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来声音,但是他办公室的隔音太好,我听不清楚,如果里面的人,听外面人的声音,应该能听得见。

  我只听到一句冷冽的声音,“离婚?为了她吗?既然早知道要离婚,当初为何要结婚?”

  我不清楚他和谁说的,所以,我敲门。

  一句“进来”把我带进了办公室。

  让我诧异的是,站在那里的竟然是师兄。

  傅南衡正用冷冽的眼神看着他,看起来两个人刚刚争执过,因为我看出来师兄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我胆战心惊地说了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师兄强颜欢笑,对着我说了一句。

  我只听到傅南衡冷哼了一声。

  看到师兄这番落魄的表情,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直是踌躇满志的,学业有成而且家事良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忧虑的地方。

“那傅总,我先走了!”接着,他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叫了一声“师兄!”

  可是要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他也回头看我,苦笑一下,就走了。

“你和他说什么了?”我问道。

  按理说,他不会到南衡集团来,也不会和傅南衡有交集的。

“心疼了?”傅南衡很正经地问了一句。

  我的手紧紧地攥了自己的衣服一下,我的确是不忍心看到师兄这样落魄的样子。

  毕竟昔日的他,属于天之骄子。

“没有!”迟疑片刻后,我说道,“你们——你们聊什么了?”

“男人之间的话题。有事?”今天的他,好像略有点怒气和不开心。

  所以,我也有些小心翼翼,我把请帖放到了他面前。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皱眉。

“她给你的?”

  我愣了一下,他为什么用“她”?而不是说陈紫?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要参加吗?”我随即问了一句。

“当然,而且,要盛装打扮!”

  我点了点头,我嫁给傅南衡以后,还从未出席过这样的聚会,自然是很紧张的,不知道那天该如何表情,如何说话,从电视里看有的女孩子如果不适应这样聚会的话,会盯着自助的宴席吃东西的。

  我打定主意,我到时候也去吃蛋糕。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别总想着吃,想想穿什么礼服,你没问问她这种聚会是在哪举行的,是晚宴还是自助餐,大概多少人?什么规模的?”

  他一水儿的问题我很茫然。

“对不起,我——我以前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因为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我说道。

“没关系,慢慢来。”他说。

  半晌以后,他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手边的资料,“走吧,去跟你买礼服,这种东西少不了。”

  我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被他的手牵着出了门口。

  其实我记得我今天还有工作计划的,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被他带着去了商场。

  他好像对我的尺寸烂熟于心,指着某件叉腰的小礼服就让我试。

  这是一条黑色的小晚礼服,是百褶纱的设计,背部用得是镂空的设计,既不显得人年龄大,也不显得很稚嫩,正适合我这个年纪。

  刚才我试衣服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下价格,反正是五位数,不过既然他带我来这里,肯定是对这个宴会的规模有了一定的了解了,这个阶层的人,有着窥斑全豹的本事,不像我,两眼一抹黑。

  我小心翼翼地从试衣间里出来,手轻轻地提着裙子两边的裙摆,说了一句,“好看吗?”

  因为这时候,我总觉得我低他一等,确实如爷爷所说,在个人能力上,我委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在家事上,我确实比他差了很远,包括在挑衣服上,我眼光也差了他很多。

“好看!就这件了。”说完,他就去收银台刷了卡,服务员把衣服给我包了起来。

  其实,在去参加聚会之前,我有好几次想开口问问他认识不认识陈紫的,可是终究是没有开口,我怕又一个圈套等着我。

  去参加聚会那天,我外面穿了呢子大衣,鞋和衣服都是傅南衡挑的,这一点,我不怕出错。

  没想到,陈紫女士竟然出来迎接我们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傅南衡说了一句,“好久不见!阿姨。”

  阿姨?我没听错?

  我说那天,陈紫为什么坐在那里听我和章泽宇的谈话了,她必然早就把我调查清楚了,知道我和傅南衡的关系,她想看看我的男女关系。

  既然傅南衡叫了阿姨,我也只能浅声唤她,“阿姨!”

  她根本没有理会,眼睛瞥到了傅南衡的脸上,“娶了这么个媳妇,也不通知长辈们吗?可笑我在美国竟然一直不知道你娶媳妇了!娶她,谁同意了?你妈同意了?还是爷爷同意了?”

  我的脸上瞬间变得尴尬无比,这么个媳妇?

  我是怎么个媳妇?

  这种开门金山的嫌弃,我还是第一回看见。

“您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至于我妈那边,就不需您费心了。”傅南衡说道。

  我从未见过我婆婆,傅南衡也没有跟我提起过,好像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们之间的禁忌,谁也不会主动提起。

  陈紫低头,高傲地笑笑,接着看看我的脚底下,因为酒店里很暖,所以,我的大衣已经脱了,只穿着及膝的小礼服,下面是高达八公分的高跟鞋,因为我个子本来就高,所以,我觉得我穿上高跟鞋跟傻子一样,在一众小鸟依人当中像只鸵鸟。

  这让我很自卑,又因为高跟鞋太高,我以前穿平底鞋和坡跟鞋比较多,所以,各种不适应,好在我手挽着傅南衡,把大部分的力量都靠在了他身上,纵然如此,我的双脚也在相互点着——太累了。

  她的眼睛盯了盯我的脚下,“怎么?初小姐不适应这样的高度吗?作为上流社会的女人,竟然连双鞋都不会穿吗?”

  虽然自卑,可是我却还是有骨气的。

“我从来就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上流社会的人,我认为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人同样值得尊敬,百万富翁的灵魂或许还比不上乡村老农!”

  大概我说这番话时理直气壮的样子,和我刚才的局促不相称,所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陈紫只是冷呵了两声。

  虽则如此,可是我心里却在庆幸,这个阿姨对我印象不好,总算是在面子上使出来了,若真是那种两面三刀的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看起来,豪门真的是不好混呢!

  现在开始,就一个个的牛鬼蛇神开始上阵了。

  陈紫没再说话,就放我和傅南衡过去了。

  因为我很累了,所以,傅南衡扶着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扶着我坐下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没想到傅太太这么厉害。”

  我脚疼得脸都扭曲了,也反应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随他去吧。

  果然生活和电视剧是不同的,这里没有自助餐区,所以,找一个借口离开遮挡自己尴尬的地方也不在了。

  我无精打采地手扶着头,看着傅南衡和一众名媛跳舞。

  心里觉得挺恍惚的,仿佛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也不该来这里。

  以前虽然自己惧怕豪门,但是真正见到豪门的种种,还是在爷爷和陈紫说了这番话以后。

  虽然傅南衡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进了我的心了啊。

  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当所有的人都在质疑你的出身的时候,你也开始怀疑了。

  好在下面,陈紫没有继续刁难我,我和傅南衡就回家了。

  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提不起兴趣,傅南衡问我怎么了,我没说话。

  其实一直有一句话在我心里的:门当户对不是一种传统的观念,而是一种骨子里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的无法沟通,就比如今天。

  以前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他的不嫌弃,或许是没有出现这种障碍。

  可我若是在置若罔闻,就太愚蠢了。

  第二天,我去了工作室,可是下楼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车胎爆了,我怒不可遏,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我没有在意,可能是谁恶作剧给我弄爆的,可是当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五天之后,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去了监控室,因为我的车在地下车库放着,地下车库是有监控的,我想看看是谁在和我作对。

  视频里显示,一个穿红羽绒服的女子,给我爆了胎以后,还对着摄像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知道,那个女子是莫语妮。

  虽然她努力保密,可是她被强奸犯强奸了的消息,还是在这个城市里不胫而走。

  所以,她这是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卸到我身上了吗?

  不过,说实话,我也挺可怜她的。

  上次在我工作室的玻璃上贴“贱人”的也是她。

  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疯了的,而且,看在上次,我吃虾过敏,她很体贴地扶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而且,我也不告诉傅南衡了,始终,她和傅南衡认识,比我早很多年,被我横刀夺爱,如今又这般可怜,还是不要损毁她在傅南衡心目中的形象了。

  可是,我还是心情不好,被爆胎是原因之一,被陈紫那么明目张胆地挑衅是原因之二。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烦扰着我,所以,这段时间,我不想和他同床,因为没有心情。

  傅南衡也看出来我这段时间心思不宁了。

  快过年了。

  和陈紫签了合同,可是在设计的过程中,她总是找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找我的茬,我是一个讲究完美的人,不想让自己任何的设计瑕疵被对方抓住把柄。

  因此,我很烦,而且,我例假也快来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烦乱不堪。

  有一天陈紫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微信里全都是照片。

  是在一家高档餐厅,傅南衡和一个女子对坐着,女子的神情很委婉,长相也姣好,穿的衣服是那种能够上得了档次的,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出身很好,修养很好的女子,傅南衡的手悠闲地在动着手中的刀叉。

  看照片,果然这两个人才是门当户对的。

  我当时心就缩了缩,皱得好难受。

  我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可是她耳朵上晃动的香奈儿的耳环,却仿佛一道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傅南衡从未对我说起这件事情。

  而陈紫,这般挑衅,我本来从未放在心上。

  因为我在上班,所以,我给陈紫回了一条:我在上班,请您不要发一些与工作无干的照片。

  我知道她是傅南衡的亲阿姨,也就是傅南衡亲妈的姐妹,可是她这种“你搞不掉我,又整不垮我”的姿态,让我好生反感,我现在很后悔接了这个项目了。

  可是如果反悔的话,我要付出高昂的违约费。

  我本不想做这个项目了,想甩手给李悦儿做,可是陈紫指定了让我,我不想因为自己任性付出违约金,那是对我们工作室的不负责任。

  我也曾生气,一甩手就把这个项目的图纸就扔到了办公室的门上,吓得其他的同事都一哆嗦。

  李悦儿看到我不开心,走了进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办公室的门随着李悦儿进来,合上了。

  我坐在了椅子上,一下子就抱住了李悦儿的腰,说道,“他心里有人了。有别人了。”

“谁啊?傅总吗?”李悦儿吃惊地问道,“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陈紫刚才给我发了照片,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吃饭的照片,岁月静好,说的才是她们。”我哭了,哭得很凄厉。

  本来专业是我的强项,即使客户的问题再刁钻,我也能够做到“他强我更强”的,可是,陈紫的这个项目,她不断地在给我施加压力,而且,又拿这些照片分散我的心神,我真的有点儿承受不住了。

  或许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这怎么会?傅总对你那么好,怎么会和别的女人——”李悦儿的声音难得地正经。

  我没说话,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看。

  她看的过程中,我又听到滴的一声,接着,李悦儿皱起了眉头。

  李悦儿并没有动我其他的手机按键,所以,我知道李悦儿眉头皱得是——陈紫又发来了什么内容。

  我从李悦儿的手中拿过手机,上面写了一条:我早就说过,所有好的爱情都是门当户对的爱情,不好的爱情都是从麻雀妄图变成凤凰开始的,还不想着要离婚吗?不离婚的下场就是所有的人都嘲笑你,笑你飞上枝头要变凤凰。

  我心一凉。

  这是在我和傅南衡的感情生涯中,第一次出现“离婚”这个词。

  仿若天涯,隔开我和他。

  李悦儿说了句,“就算陈紫是傅总的亲姨妈,可是这件事儿,人家自己家里都不管,她一个外人操什么心?难道是她受过什么打击?还有,傅总的妈到底在哪?”

  我并不知晓这些,我也曾经问过傅南衡好几次,可是他不说。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是有隔阂的,有秘密横亘在我们当中。

  陈紫不断给我的心理上施加压力,我想回家和傅南衡说说。

  可是那天,我下班回家,在院中,就听到“哐当”一声脆响,声音很大,好像是玻璃瓶子摔到了地上,我心惊肉跳,接着又响起了孩子“哇”的一声大哭的声音。

  我顿时魂飞魄散,赶紧跑到客厅里,刚好看到傅南衡往厨房的方向去。

  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我是跑着进去的,进门的时候,我本能地推了傅南衡一把,第一个冲进了厨房。

  地下全都是玻璃茬子,一地的水,孩子的身上全是水,他在哇哇地大哭。

  我本能地以为这是热水,孩子的脸上也全是水,我心想,这要是烫伤了,以后可就没法见人了。

  我也“哇”地大哭起来,觉得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慌忙拿着孩子的手到水龙头下面去冲,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我给他洗脸。

“至于嘛,那是冷水,又不是热水。”傅南衡在后面说了一句。

  我当时没有意会过来这句,“是冷水,不是热水”的意思。

  我一下子就朝着傅南衡咆哮起来,“你是怎么看孩子的?苏阿姨不在,可是你在啊,你就让他一个人跑到厨房来了?”

  傅南衡知道我此时心情不平静,他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接着就走了出去。

  我抱着孩子“哇”地就哭了出来,两个人抱头痛哭,仿佛我们两个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着孩子换洗的衣服又下来了,“孩子不过淋了一身水,行了你也别哭了。”

  我抱着孩子去了楼上,这几天我的心情简直差极了。

  上次他和一个女人吃饭的事情,他没有告诉我,我也赌气不问,于是就产生了很多的矛盾。

  而且,孩子这次的事情,仿佛孩子真的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我例假快来了,胸涨疼得厉害,一碰就疼。

  孩子虚惊一场,头上全是汗,我把他哄睡了,就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想揉自己的胸,毕竟太疼了啊。

  我刚好双手扣住,他推门进来,看见了我的动作,我慌忙把手拿了下去。

  往日的时候,他也曾经看到我几回,虽然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架不住频率高啊,而且,总是在例假前两三天。

“又来了?”他走了过来,问我,说着,双手就要放在我的胸前,替我揉。

  我一下子打开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一直赌气的原因,孩子的原因,陈紫的原因,满腔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着,我用冷冽的眼神盯着他,眼泪滚滚而落。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副委屈到死的神情。

“为了孩子?恨我成了这样?”他问。

  我不说话。

“为了阿姨?”他又问。

  我不说话。

“他不过是一个亲戚,我不明白她的意见有什么重要?”

  我还是不说话,反正就是盯着他。

  他的手伸过来,在我头上抚摸了几下。

  为何,他就是不提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这几天很烦。

  他的身子倾过来,将我抱住了,“谁惹你了?”

  我还是不说话。

  这一刻,纵然有千言万语,我也不想说。

  我今天晚上陪孩子睡的。

  第二天,叶宁馨又找到了我,他二话不说,就给我放录音。

  还和上次一样,用傅东林的录音让我走的伎俩,同样的伎俩用了这么多次,他就不嫌烦吗?

  不过,录音里竟然出现了傅南衡的声音,是他和章则中的对话。

“章总这是想玩我?”一贯的狂傲不羁的声音。

“我们明明是要求A号地块,可是傅总的人在动工的时候,超过了地基十公分,而且,现在整个地基已经打好了,如果要赔偿的话,那可是得上亿。”看起来是章则中在他和说话。

  傅南衡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说吧,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接着传出来“啪”的一声响,我知道,这是傅南衡抽烟,把打火机仍在办公桌上的声音。

  章则中则拍了拍手,在赞叹傅南衡的聪明,他笑了笑,“我早就知道傅总是聪明人,根本是不用点就透,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让你和初欢离婚,当初他是怎么欺骗的我儿子,拿着后代的事情来当儿戏?孩子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我在天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就这样成全了你们,是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这样?”傅南衡口气中有着嘲讽的调侃,“早就听说章总是天津商界很活跃的人物,一般签合同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谁承想,他们有眼无珠,竟然中了章总的请君入瓮,如果我听了章总的话,为了几个亿,就离婚了,那章总觉不觉得我的婚姻很儿戏呢?”

“你——”章则中气急败坏的声音,“给你十天的考虑,如果十天后没有肯定的答复,那就法庭上见吧。”

  接着就没有动静了。

  叶宁馨说道,“怎么样?初小姐现在是怎么想的?还要死守着老公吗?”

  我没说话,纵然我的心理防线已经沦陷,可是,我也不能让叶宁馨看出来。

  那一刻,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期盼着我们俩离婚。

  这几天,我听得最多的词就是——离婚。

  似乎并没有人真正的祝福我们,除了——李悦儿。

“初欢,管它那么多呢,只要你和总裁两情相悦,管那么多干什么呀?”她很乐观地说道。

  少年时候,我们都期望一段“两情相悦”的爱情,认为只要有爱情,就所向披靡,无所畏惧,门第观,金钱观,以及旁人的眼光,在我们的眼中都是那样可笑。

  可是当自己的婚姻正在经历这些的事情,我们才会知道,这些真的是会压垮一段婚姻的,舆论的作用,别人每天对你巧言令色,甚至,他们对我用的都不是“巧言”,而是厉声逼我和傅南衡离婚。

  叶宁馨,陈紫,章则中,以及那天爷爷说的话。

  纵然傅南衡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而且,他那天还和别的女子一起吃饭,瞒着我。

  我觉得我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了,就差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谁承想,这根稻草很快就来了——章泽宇离婚了。

  是那天我和李悦儿因为项目的事情,去了他的学校,在学校里听到的。

  食堂里,坐在我们隔壁的女生在窃窃私语,“章老师离婚了,你知道吧,前段时间,他刚刚和一个外国女人结婚了,外国人的婚姻观真是不行,闪婚闪离的,本来咱们章老师是这么专情的一个人,被这个女人脱了后腿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姓章,娶的还是外国人的,前段时间刚结婚,这种相同的几率,在一个学校里根本找不出来两个。

  我和李悦儿对望着,口中的饭都忘了下咽。

“就是!”旁边的几个女生也都附和着,一副天怒人怨的样子,仿佛若是章泽宇娶得是她们,今天这种事情定然不会发生一般。

  而且,我也认为,师兄是一个有始有终而且专情守一的人,怎么可能他和邦尼离婚了?

  邦尼?

  难道和我有关系?

  顿时,心中对师兄有希望着万千愧疚。

  我想找师兄聊聊,看看他为什么离婚,正好李悦儿也想知道。

  章泽宇说他今天一天的课,唯一的时间就是到六点了。

  我说,没关系。

  毕竟心中的冲动促使我做出了见他的决定。

  其实我是一个挺自私的人,我想找师兄听他说说,他们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别的,才造成了今天的状况。

  否则,我心里太愧疚,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和李悦儿回了工作室,今天一天,陈紫都在找麻烦,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天气雷声大作,本来就是冬天阴冷的天,一下子就黑了几分。

  我们平时都是五点钟下班,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工作室的物业决定提前拉闸了,所以,工作室里待不了了,我给师兄发了一条微信,说在车里等他。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因为很冷,所以我开了暖气,下了很大很大的雪,今年北京的雪挺多的。

  师兄上车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并没有那么沉重。

  我搞不懂他这种离婚的好心情是从何而来的。

  他说邦尼回美国了。

  我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们离婚和我有关系吗?”

  他长久地没有回答,最终,用略带伤感的口气说道,“我喜欢一个人,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她非要大张旗鼓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是我不满意的地方,另外,终究是中外有别,生活方式,做事的方法都有很大的差距,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所以,散了就散了吧。”

“既然没有感情基础,当初为什么那么仓促地决定结婚?”

  师兄看着玻璃车窗外的漫天飞雪,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我,仿佛觉得,下过这场雪以后,重新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师兄下车,我回家。

  然后,傅南衡回来,他也顶着一身的雪花,见了我,神情是冷冷的,我不知道我哪里又得罪他了。

  睡觉前,我想给师兄发一条微信,让他一定向前看,前面一定有更好的人在等他。

  可是写了“前方有更好的人儿在等着你”以后,我忽然觉得,以他和我的关系,我说出这句话来,实在是大大的不妥,所以,没发。

  今天很烦很累,我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是被“滴”的一声吵醒的,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才看到那个人站在我的床边,拿着我的手机在看。

  我不知道他看的什么,他说了一句,“今天和他鸳梦重温了?”

“没有!”我说了一句,翻了个身子,朝着里面睡去。

“傅太太敢说没有?这前面有更好的人在等他,指的是谁?”他弯下腰来,盯着我的眼睛。

  真是糟了,我刚才虽然没有把这条微信发出去,可是,在书写栏里,我也没有删除,我慌忙去抢手机,有些面红耳赤。

  他不给,我急了,想哭,他怎么都不给。

“离婚吧!离婚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解脱。”终于在所有的重压下,我说出了这句话。

  陈紫也好,章则中也罢,我觉得这段时间来心情一直都不好,想释放身上所有的压力。

“好,既然傅太太在我身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那我就成全你。他离婚了,现在你也要离是不是?我和你终究是一夜情的爱恨,你和他不同,你们慢慢磨合起来的情谊。”他咬着牙说道,似乎对我们那一晚的事情,痛恨到了骨子里。

  我还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心中各种情绪扑面而来,重压下的释放,愧疚的,不舍的,以及他这么痛快地离婚,还有我对他的怨恨。

  我不知道那天他找章泽宇干什么了,我也知道叶宁馨给我的只是一部分的录音,肯定还有他和章则中的很多话,叶宁馨都不方便让我知道。

  那一刻,我知道了叶宁馨是听命于章则中的。

  话赶话就赶到这里了,可是,他为什么都不拒绝,这么爽快地就答应离婚了?

  心里各种情绪纷沓而来,悔恨和怨恨,但更多的应该是四个字——如释重负。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坐在床上,眼泪氤氲在眼眶里,就是不流下来。

  人家说,恋爱靠的是指引,婚姻要靠自己的经营。

  是我,没有把这段婚姻经营好,才成了这番模样。

“明天就去民政局。”如今箭在弦上,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往下说。

“不用这么麻烦,明天我把律师叫到家里来!不过有一点要求,孩子我要留下。”他说道。

“好!”我斩钉截铁。

  我冷眼看到他的唇角有一丝苦笑,是那种失望透顶的笑。

  我半夜睡不着,终于想透了这丝笑容是什么意思,他想的肯定是“如今连孩子都舍得留给他,可见对这段婚姻是抱了怎样决绝的念头!

  就这样吧。

  既然结局注定是分开,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的曾经。

  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何必强扭在一起,既然全世界的人都想让我们离婚,那就离好了。

  从此,他可以拈花惹草,放纵人生。

  我亦可不受束缚,平凡度日。

  这才是两个人本该有的生活!

  第二天,律师来的时候,我们分割财产,虽然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婚姻协议,我们在婚姻存续期间发生了多次关系,所以协议早就作废了,可我还是按照先前的内容,没有他一分钱的财产。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始终是凌厉而决绝的眼睛,他在抽烟,神色淡漠。

“怎么?真的什么都不要吗?”他问。

  我在低着头看离婚协议上的内容,摇了摇头。

“不要。”

“还是要点儿什么吧,跟过我的女人,我从来不会亏待!”声音冷冽,如同冰柱敲击在大理石上,“更何况,你是唯一生过孩子的一个。”

  我的心又是一阵紧缩,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跟过我的女人”。

  究竟有多少个?

  心中怨恨无比,我狠了狠心,说道,“一百万,外加两套房!”

  我出身小门小户,就是这么小家子气。

  他似乎嗤笑了一下,“狠了狠心,就要了这点儿?”

  我轻声“嗯”了一下。

“苏律师,把平谷那套房子给她,另外,这套别墅附近还有一套公寓,也给她。两百万支票。”他说的很流畅。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给我两套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房子,平谷那套房那么远,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几次,反倒是这套别墅附近的房子实用。

  看到孩子归谁抚养那一栏的时候,我又犹豫了,笔在我手里,迟迟不肯签字,我很担心——

“放心,玲珑我会留下,继续照顾孩子,上次孩子洒了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我还没有表示,他就知道了我心中所想,确实是深谋远虑。

  今天孩子玲珑抱着出去玩了。

“玲珑现在开始谈恋爱了,以后可能时间会少一些,请苏阿姨多带带。”我的声音很低,俨然我早就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我现在所有的请求,都要看他的脸色。

“步云始终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人,我向来上心。而且,玲珑就算是谈恋爱了,也绝对不会做出和人谈人生哲学谈了一夜都不回来的情况。”嘲讽的口气。

  我愣了一下,谈人生哲学谈了一夜?

  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有一天,傅昭蓉让我去找师兄,再去给她当传话筒,可是我忘了那天是周五了,周五宿舍提前半小时锁门的,我粗心忘记了,回去果然宿舍锁门了,想去找旅馆住,可是那时候我没什么钱,生活费仅够吃饭,所以,没去,师兄就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实在撑不住。

  我不清楚傅南衡是不是特指,可如果是特指的话,是谁告诉他的?

  而且,刚才他说的是“他的人”,意思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他的人”了吗?

“还有,我多久能来看一次孩子,我要不要给孩子抚养费什么的?”

“孩子你随时都能看,抚养费不用。”

  半天后,我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别的,我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我要一百万,他给了我两百万,上次,我欠他的五百万,我要还给他,他没要,以后,我定然会想办法给他的。

  我刷刷地在下面签了字。

  不过是“初欢”两个字,就代表我从此和这个人没有关系了。

  心痛不已。

  他看到我已经签字,冷笑一声,把纸拿过去,也签了字。

  从此,便路归路,桥归桥了。

  我没有见儿子,我害怕看到他,让他知道他从此有了一个分崩离析的家,让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的东西不多,我提起行李箱要走的时候,后面的律师说了句,“初小姐,钥匙。”

  不过是一句平静的“初小姐”却叫得感慨万千,从此我真的是“初小姐”了。

  两套房子的钥匙,上面都标注了位置,我问明了附近那套房子的地方,就过去了。

  玲珑特别不愿意我走,还大哭了一场,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将来我要回来看儿子的。

  玲珑点点头。

  我东西不多,开车去了他附近的那套房子,不过这套房子以后算是我的了,过户手续很快会办。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套四室两厅的房子,二百平,我就一个人,对我来说,还是太大,而且,精装修,我基本上属于“拎包入住”的那种。

  呵,我冷笑一下,忽然感慨起自己的境遇来,这等于我收了两百万和两套房,替有钱人生了一个孩子,如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也到了退居二线的时刻了。

  莫名凄凉。

  又开始了一个人上下班的时刻,因为以前苏阿姨早起做饭做习惯了,所以,突然一个人生活了还挺不适应,最关键,孩子也不在,我每天晚上都想他想到睡不着,想去看看他的,可是毕竟刚刚离了婚,心里还有顾虑,一直没去。

  晚上睡不好,第二天早早地就醒,整个人特别没有精神,所以也没有心情做饭,主要是这么久不做饭习惯了。

  李悦儿看到我心情不好,早晨老是饿的肚子咕咕叫,所以,她就买两份早餐。

  很奇怪,自从离婚后,我们工作室的订单锐减,我这才意会到,以前“傅太太”的身份拉来了多少订单,所以,现在工作室也不忙。

  陈紫大概也知道了我离婚的消息,所以先前的剑拔弩张现在缓和多了,对我不再挑剔,提的只是一些常规的要求,而且提要求的也不再是陈紫本人,而是变成了他们的总包负责人。

  我苦笑,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呗。

  听说傅南衡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北宁集团那边没有过分刁难,甚至连违约金都没有赔,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其实也很好理解,地皮本来就是章则中的,所以,十公分对他来说,都是自己的菜长在了自己的地上,与他人无尤。

  当然这些都是李悦儿和我说的,貌似她和傅东林的恋爱谈得挺顺当的。

  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赶快把陈紫这个项目弄完,她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了。

  期间,苏律师来过一次,说要办理过户手续,我给了他相关的证件,傅南衡已经找了人,所以,过户的双方都没有去,也照例办成了。

  傅南衡忙我很明白。

  我是在躲,我也明白。

  陈紫这个项目快完成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平谷的“链家”。

  他们问我这套房子租不租,如果租的话,就去一趟,把钥匙给他们一把,他们把我房子的信息挂上,将来好往外租。

  我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反正那套房子我估计几年都不去一次,租出去了好歹还有点儿收入,而且,房子老空着也不好。

  我开车去了趟平谷,和“链家”签订了租赁合同,他们随时可以带人看房。

  然后,我就回了市里了,临近年关,订单突然多了起来。

  先前那些人是冲着“傅太太”的名声来的,不过现在,我的确在暖通界声名鹊起,所以,现在即使是“初小姐”,也没有人在意了。

  毕竟,好酒不怕巷子深。

  我多年努力,终于有了自己的成果。

  那天,“链家”给我打电话,说我的房子被一对小夫妻看好了,他们都是在平谷当老师的,一眼看中我这套房子了,想租下来,租金四千,链家问我同意不同意。

  平谷不同于北京,房价要低很多,纵然价格低,可是我关键看中的是这两个人的身份,老师,应该会爱惜房子的,所以便答应了。

  因为忙,我委托中介全权办理了手续,让他们把租金直接打入我的账户。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完了。

  那个周五,我中午就从办公室走了,因为我给苏阿姨打了电话,想去看看步云,让她在家里等我,还有千万别让傅南衡知道我去。

  不晓得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反正觉得离婚了就是陌路人了。

  我去的时候,孩子正在房间里睡觉,苏阿姨说,自从我离开,孩子晚上在先生的房间睡觉,白天还是在原来的房间,有时候是玲珑陪着,有时候是苏阿姨。今天玲珑看孩子睡着了,所以出去了。

  我和苏阿姨又坐在床上聊了半天,我挺想哭的,毕竟这么久以来,苏阿姨像母亲一样照顾着我,现在,这种照顾突然没有了。

  我就哭了说来,苏阿姨拍着我的肩膀说,“当初好好的,干嘛要离婚啊?在家里也热闹,现在好了,孩子整天也见不到自己的妈。”

  我看了步云一眼,最可怜的还是孩子,何况,他还这么小。

  我听到楼梯的动静,听声音,像是他回来了。

  我很熟悉这种动静。

  我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才三点钟,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呢?

  一下子慌得不得了。

  不过庆幸的是,步云现在不在他的房间,所以,他应该不会进来。

  刚刚侥幸完。

  就听到门被推开,傅南衡的声音传来,“苏阿姨,孩子——”

  他大概看到了我,我背身坐在床上,权当没有看到他。

  苏阿姨赶紧站起来,说道,“先生,孩子的妈妈来看看孩子,因为她一会儿就走,所以,没有提前告诉您。”

“我知道了。”傅南衡说道。

  我现在再装作没事儿人是挺不礼貌的,所以,我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傅总!”

  其实一直以来,他在我心中都是“傅总”,老公不过是一个临时的称谓而已。

  那一段露水姻缘,早已随风飘散。

  我们现在的关系,才是我们之间的真实。

  他站在门口,一手握着门把手,眼神冷冽地看着我。

  步云还没有醒。

“你出来一下。”他对我说道。

  我看了苏阿姨一眼,就跟着他出去了。

  走廊里,他问了一句,“平谷的房子,你租出去了?”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他微颦了眉头,问了一句。

“嗯。”我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件事情,是不是对平谷的房子有什么惦记,所以,回答得胆战心惊。

“没有不舍得?”他又问。

“没有啊,离得那么远,我去一次都困难,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租出去了。”我不明白他说的“舍得”是什么意思。

“很好!”他说完了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了。

  我知道他每次说“很好”的时候,都是说的反话,我不清楚,我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苏阿姨悄悄地走了出来,拉着我的手就去了楼下,从冰箱里给我拿出了好些的东西,都包装好了的,她说这是她前几天做点心的时候,多做的,知道我一个人上班,懒得做,所以,特意给我留下的。

  我看着这个包装完好的盒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拿着包装,低着头,我并没有要把盒子还给苏阿姨的意思,只是说了句,“还是留给傅总吧。”

“嗨,我整天做,他也不吃,以前中午还带饭去公司的,现在不带了,所以,我也就不做饭了,把更多的时间来照顾步云,而且,先生还给我加了工资了。”苏阿姨悄悄地对我说。

  我说“好”。

  因为这次孩子一直在睡觉,我知道他睡午觉一向是睡一下午的,而且,傅南衡在家,我也不想多呆,就走了。

  然后就过年了,今年我是孤家寡人,我回家去过的年。

  我妈看到我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很吃惊,问道:傅南衡呢?孩子呢?

  我说离婚了,现在我一个人。

  我妈就问我为什么离婚了,我说种种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别人给我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天他和师兄谈的是什么,还有和章则中达成的是什么协议。

  我没和我妈说过爷爷的话,怕别人嫌弃我们家的出身,我妈会受不了。

  不过,即使这样,我妈也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说傅南衡的家事虽然好,但是我们俩毕竟结婚了,干嘛那么轻易就离婚?还有孩子整天见不到自己的妈妈,那得多不开心?

  我妈这话说的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想听关于孩子的事情了。

  除夕夜的时候,我知道玲珑回家过年了,所以,我想看孩子,就不能和她视频。

  好在,苏阿姨还在,因为苏阿姨就是当地的,所以,她一般过了年夜饭才走,然后第二天下午又回到傅家了。

  我祝苏阿姨过年好,我说我想看看孩子。

  苏阿姨就把摄像头转到了客厅的门外,她说,“先生在和步云放烟花呢!”

  放烟火?我倒是从来没见过。

  视频的镜头里,傅家的院子里烟花升空,很是璀璨,傅南衡穿一件薄薄的灰色羊毛衫,站在院子里,正在点燃地下的烟花,接着“砰”的一声,很漂亮的烟花开始腾空。

  他往后走了两布,把站在台阶上的步云抱在怀里,指着烟花好像在说什么。

  我看着看着,哭了。

  以前从未看过他对孩子怎样好,也只是听到玲珑说,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陪孩子睡觉,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过了,因为步云一直在笑,即使妈妈不在,他笑得也很开心。

  接着,两个人转身回了客厅。

  苏阿姨还举着摄像头。

  傅南衡看了一眼,问道,“和谁视频呢?”

“和太太——哦,不,和孩子的妈妈。”苏阿姨说道。

  步云一听说是我,赶紧抓住了苏阿姨的手机,和我聊起天来,傅南衡从视频里消失了,不知道去哪了。

  我说我在姥姥家,让他一定听爸爸的话,我过了年就去看他。

  步云一直在笑着。

  我和傅南衡好像心照不宣似的,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提起过“离婚”两个字,所以,步云现在还天真地以为我不过是出差了。

“爸爸,你看看妈妈啊!”步云把摄像头放到了傅南衡的面前,说道,“爸爸,你看妈妈在姥姥家呢。”

  原来傅南衡坐在沙发上,微微侧着身子。

  当我和傅南衡的头像同时出现在手机界面里的时候,我觉得挺尴尬的。

“还好?”他问。

“还行。”

  然后再无话,我又和孩子说了两句,就挂了。

  过年,我回京,刚刚上班就接到了一个出差的任务,竟然又是在南方。

  是姚总介绍的,他说上次对我的设计非常满意,这次又有一个客户找到他,他想跟我们合作。

  姚总的公司和怡春差不多,业务比较全面,也包括提供壁挂炉,我的工作室很小,就负责设计,不附带任何产品,姚总说的是这次让我提供设计方面的合作。

  和姚总的合作十分愉快,所以我还是欣然前往的。

  姚总亲自去机场接的我,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说了一句,“傅太太,好久不见。”

  我的脸色黯然了一下,接着讪讪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傅太太了。”

  姚总愣了一下,“离婚了?”

  我点了点头,“嗯。”

  所以,姚总就有些惋惜之情,他只是说了一句,“上次见傅总,他也没跟我说。”

  我不晓得他说的上次指的是哪个上次,不知道当时,我和傅南衡的婚姻关系是否还存续,不过我没想那么多。

  在广州的这次出差是很愉快的,这次姚总当我的翻译,所以,在听说方面,没有什么障碍,我发现,我喜欢上广州这座城市了。

  在广州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是北京的号,那头一个很轻微的女声传了出来,说道,“初小姐,谢谢您。”

  我挺纳闷的,不知道是谁。

  那头带着十分的歉意说,她是平谷租我房子的人。

  我更奇怪了,平谷房子是中介替我出租的,我自己都没有见过租户,她怎么突然会给我打电话呢,而且,这个“谢”字又是从何说起呢?

“哦,是这样的,就是平谷的那张床,您知道吧,原来是一张特制的床,在右边有一个按钮,我晚上睡觉不是不老实吗,所以就总是会滚下来,但是我一滚到边上的时候,就会触到边上的按钮,然后,旁边就回自动弹出一截床,不让我掉下去,我都掉了两三回了,这下我老公不用担心了。”她笑着说,她还说,“看起来,初小姐,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宠你吧。”

  我苦笑了一下,我都离婚了,宠有什么用?

  不过这番设计,他从未告诉过我。

  她还说,我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中介都给我收起来了,放到了那个储物间里,那个储物间的钥匙中介收起来了。

  我说好,过段时间我会去把衣服拿过来的。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回北京后,一直在忙碌,似乎因为“傅太太”的名头少了的单子,今年全都回来了,每天忙得我焦头烂额,早饭还是李悦儿给我买,中饭我就在公司楼下凑合一顿。

  我给玲珑视频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很困了,我想看看孩子,想着孩子睡午觉应该起来了,现在叫他不打紧。

  果然,界面里,显出玲珑抱着步云的身影,步云看到我,似乎神情不太高兴。

  我问他怎么了?

  步云说:新妈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纵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可是这个字已然昭示了一切。

  我问玲珑怎么回事,玲珑说上次家里来了一个女人,年轻漂亮,看起来对傅总就有意思,步云看到妈妈不在,在外头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说傅总要给他娶新妈妈了,所以,一直不开心。

  心一直在下坠,下坠,想不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我一直担心他娶了新人以后,对待孩子的问题,现在这个担心终于成真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不让傅南衡结婚吧。

  我想了一夜,我想把孩子的抚养权夺过来,当时我一时冲动,竟然把孩子给了他,天知道,步云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每日都睡不好,去了一趟广州,思念更甚。

  我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就挂了视频。

  一下午都没有心思工作。

  而恰在这时候,玲珑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苏阿姨出车祸了。

  真是火上浇油。

  我和苏阿姨的感情甚至比母女都要好,听到这个消息,我自然担心,同时也想着:我的孩子怎么办?玲珑肯定忙不过来。

  我火急火燎地去了医院,刚刚推开医院的门,便看到苏阿姨躺在床上,旁边还站着那个人。

  毕竟是苏阿姨的雇主,他站在这里也正常。

  他一手扶着下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转回头去看苏阿姨。

  他不说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站到了苏阿姨的身侧,问她伤得严重不严重。

“不过是一辆三轮车,我早晨买菜的时候,刚刚下了雨,路滑,被那辆车撞了一下腰,有些错骨,休息个把月就好的。先生已经把医药费全都替我支付了。”

  我不知道苏阿姨为什么最后用“先生”来结尾,好像我如果不继续接关于“先生”的话,就该冷场了。

  我给苏阿姨盖了盖被子,我知道傅南衡就站在我的斜后方,我说,“只要没有大碍就好,我当时听了这个消息,我都快吓死了。”

  苏阿姨笑笑,“没事的。”

  大概傅南衡看到我们两个女人唠家常,所以出去了。

  苏阿姨说,她这次住院,最不放心的人是先生,毕竟她照顾了先生那么多年了,这次住进来,还不知道先生怎么吃饭,玲珑一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

  我的心痛了痛。

“初欢,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去给先生做做饭,我知道你手艺很好——”

  还没等苏阿姨说完,就被我打断,“不可能的,毕竟离婚了,如果再住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

  大概看到我决绝的样子吧,苏阿姨噤了口,不过还是叹息了一声,

  我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所以问了一句,“怎么了?”

“先生很可怜的!”

  我的心冷不丁地沉入了无边的海水,被浸到发皱,发硬。

  以前见他,他是高高在上,矜贵而且清雅的,带着骄傲,有让人不可靠近的气场。

  所以,以前,在我心里,用来形容他的形容词很多,但大多数都和“拒人千里”“不近人情”有关,仿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而且,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怜的样子。

  或侃侃而谈,或目露清光,或——

  我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个苹果,假意拿刀子削起苹果来,“哦?他怎么可怜?”

“先生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他的母亲也在他的父亲去世以后离家出走了,听说是被老夫人逼走的,到现在杳无音信,先生那时候还在念中学,心灰意冷,去了国外——我是他回来以后才进的傅家,这些都是辗转听到的,所以,我照顾了先生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会有另外一个人替我照顾他了!”接着,她又叹息一声,如果她在叹息我和傅南衡缘尽情了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

  这段往事,我从未听说过,傅南衡也只字未提,我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苏阿姨口中的“老夫人”指的就应该是“奶奶”吧,看起来奶奶那时候头脑还清醒。

  我该去上班了,就和苏阿姨告别了,苏阿姨说下午她女儿还会来看她。

  我便走了。

  却在门口看到傅南衡,他站在窗口的位置抽烟。

  正好,我也想和他说说孩子的事情。

“一起走?”他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我想和你说说孩子的事情。”

  我们俩的脚步在走廊里,走得很慢,“因为苏阿姨现在住院了,家里玲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她又要带孩子什么的,所以,我想让玲珑和孩子暂时搬去我那里住,我不是要和你抢夺孩子的抚养权,而是,我觉得这个方法确实可行,我晚上回去可以和玲珑带孩子。玲珑一个大姑娘,和你一起住确实不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我停下脚步,面对他。

“好!”他竟然很快答应了。

  我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的,可是,这个肯定的回答来得太快了,我还觉得挺闪得慌。

“那就这样,我今天下午就去把孩子接走吧?”我又问。

“可以!”

  他回答得这么迅速,对步云就一点儿留恋都没有吗?

  还是——觉得步云在他身边,妨碍他谈恋爱?

  他这种人不是应该有很多的女孩追捧的吗?

  二婚,帅气,有钱。

  心里闪过一丝痛楚,不过我害怕夜长梦多,所以,今天下午就去了傅家别墅把孩子接走了。

  傅南衡一直也没来看孩子,我觉得挺心凉的。

  很快春日就来到了,我想带孩子和步云去趟平谷,顺便把我的衣服都拉回来。

  到达了那座山上,才发现,上次的惊险,这次的仙境。

  我从不知道这座山竟然是仙境一般的所在。

  山下桃花,已经盛开了,满目都是桃花,粉嫩嫩的,连步云看了都忍不住拍手,说道,“妈妈,好漂亮!”

  我心情也挺好的,我心想,如果傅南衡不来要孩子的话,我就不把孩子送回去,能拖就拖。

  因为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所以,我们就在这座山上野餐的,玲珑自从搬回来也挺高兴,她说虽然在傅家也没有什么束缚,可总是觉得傅南衡一个大男人她不得劲儿,现在回来了,也自在多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玲珑,上次去傅家的那个女人是不是陈紫发给我的那个。

  可是,终究没有问。

  即使和玲珑这么近的关系,我也开始发怵了,总觉得和他离婚了,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六点。

  七点钟的时候,玲珑做饭,我哄着孩子玩。

  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诧异的神色让我半天没说话。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那个人。

  我愣怔片刻,说道,“请进,傅总。”

  步云一看见他爸爸,慌忙扑了过去,傅南衡也抱住了他,说了一句,“儿子。”

  看到这般天伦之乐,我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然后,父子俩就在那里说起最近的趣事,步云说他今天出去玩的了,和妈妈还有阿姨一起,玩得很高兴。

  我问傅南衡苏阿姨出院了吗,他说还没有。

  如果苏阿姨还没有出院的话,那么傅家今天应该是没有人的。

“你如果没吃饭,就在我家吃吧,反正玲珑今天做了好几个菜呢。”我边把碗筷在饭桌上摆好,边说。

  不过我想,他这次来肯定是有目的的,或者是来看孩子,或者是把孩子带走。

  至于具体是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

  和孩子吃饭的时候,他不断地给孩子挑鱼刺,喂孩子,拿餐巾纸给孩子擦嘴,偶尔孩子的勺子盛不起来米饭了,他就给孩子盛起来,喂到孩子的嘴里。

  我直接看不下去了,玲珑却在旁边笑。

  我皱眉说道,“傅总,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溺爱你的儿子啊?他一个男孩子,那么娇生惯养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忘了上次孩子洒水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我了。

“就算是溺爱,他现在在你身边,我能溺爱他几回啊?”他反问。

  这话说的我很心酸。

  我就不说话了,即使整个吃饭的过程,他的眼睛都盯着步云。

  直觉感到他有话要和我说。

  果然,吃完饭以后,玲珑去收拾碗筷的了,步云在爬行垫上插积木。

“看起来,初小姐是不想把孩子给我送回去了,是吗?”他坐在沙发上,语调轻松地调侃。

  这种语调,让我有点儿怀疑,他此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干吗?

  好像对步云的要求也不是那么迫切。

  当然,因为孩子的抚养权不在我手上,所以,我多少有点儿心虚。

“那个,是这样,前段时间我特别忙,回来就睡了,孩子都是玲珑在带,而且你也知道的,家里就只有你一个男人,苏阿姨又住院了,没有别的女人,所以,

  玲珑去也不方便,我的意思,等苏阿姨养好了伤,再把她们送回去,可好?”我问。

  自从离婚之后,我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他的也没有什么障碍,似乎我们离了婚,一切的障碍都解决了,势如破竹,所以,我的心情还比较好,除了内心深处的一点儿——失落。

“没有女人?谁说我家里没有别的女人?”他反问。

  啊?

  他家里有女人了吗?

  我低着头,捏着衣角,说了句,“我的意思是——晚上。”

“我说的也不是白天。”

  沉默良久。

  傅南衡一直在侧面看着我的表情。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我紧紧地攥了攥掌心,“那我更不放心了,一个和步云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我不相信,她能好好对待步云,尤其是你看不到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想把他送回去?”

  我点了点头。

“那就让他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说完了这话,他就走了。

  我都没有站起来送他,整个人的脑子当中嗡嗡地响着。

  我妈曾经说过,女人的爱要比男人持久得多,男人会很快移情别恋,可是女人不会。

  如他,如我。

  我一直坐在沙发上愣神,直到玲珑刷完了碗叫我。

  第二天,李悦儿神秘兮兮地约我去郊区爬山,说去的人挺多的,她和傅东林也去,问我去不去。

  她和傅东林的事情,先是蒙着面纱的秘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我自然拒绝,人家浓情蜜意,我去了算什么?这么大好的天光,也只能浪费了。

“不是我们俩,还有傅昭蓉,就我们仨也挺难受的,你带上你们家玲珑,让她带上孩子和她那口子,我估计他那口子也要喊上陈朝阳两口子——你看看,队伍就壮大了吧?”李悦儿说的兴高采烈,俨然这些人都受她摆布。

  我并没有她这么乐观,现代人都忙,不一定能够凑齐。

  人是她通知的。

  没想到在傅昭蓉家门口集合的时候,人还挺齐,我是一家三口。

  而且,我没有想到,这次傅昭蓉的车里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章泽宇。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去。

  至于傅南衡,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离婚了,再加上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商务人士,没有人会踩这个雷。

  那天,大家在山上的树林里玩得都挺好的,孩子也挺开心。

  中途忽然发现章泽宇不见了。

  傅昭蓉最着急。

  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了,大家分头寻找,在一个山涧里,我和傅东林听到了章泽宇的声音。

  糟了,这里地滑,而且,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陷阱一样,因为刚才大家要野炊,章泽宇去找树枝,所以,可能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了也不一定。

  我和傅东林沿着山涧往下看。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一个人贴身沿着陡峭的悬崖往上爬。

  看起来他是真的从这里滚落下去了,不过山腰中间是一块很大的空地,他可能落在那块空地上了。

  我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师兄吗?

  我手机把所有的人偶招呼来了,我们都屏住呼吸,不过也都是干着急,还不能大声喊,免得吓到了师兄。

  傅东林已经拨打了救援电话。

  我头上都急出了汗,希望师兄不要掉下去。

  所有的男人都脱了上衣,绑在一起,顺到了师兄爬上来的路上。

  三,二,一——

  师兄终于上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师兄的脸上还带着划痕。

  他上来以后,傅昭蓉的脸上如释重负,刚想上前嘘寒问暖。

  师兄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径自走到我身边。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抱住了我。

  傅昭蓉一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她脸上表情复杂,羞恼的,不解的,被骗的——

  今天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事情的预料。

  步云好像在拉扯玲珑,很不解的神情,意思是:妈妈为什么被一个不是爸爸的男人抱着?

  我心跳很快,最终我还是推开师兄,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劫后余生,感慨万千。”

“不是。”他说。

“刚才我离你很近!”我尽量找台阶让他下,让好让我下台阶。

“你知道的,不是。”他灼热的眼光看着我,“刚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傅昭蓉转身就跑。

  我也随着众人去追傅昭蓉。

  师兄这算是表白吗?当众表白。

  可为什么非要当着傅昭蓉的面说出来?

  我真的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烂的表白了!

  他这等于挑拨我和傅昭蓉的关系,他不明白吗?

  傅昭蓉已经跑到了山下,自己开着车走了。

  剩下的人,都挺尴尬的,来的时候,师兄是和傅昭蓉一辆车,回去的时候是坐的傅东林的车。

  我心神恍惚,忐忑不安,既然都沉默那么多年了,为何忽然选择在今日,让我下不来台?

  难道是经过一番生死劫难,忽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而经过这次,傅昭蓉又该如何看我?

  第二天,我在上班,忽然有一个熟人进了我们工作室——竟然是傅南衡的秘书。

  她说:傅总找我!

  我挺纳闷的,傅总找我,为了什么?难道是业务上的联系?

  我当时坐在我办公桌前,正在写字,“您知道傅总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儿吗?公事还是私事?”

  秘书小姐露出职业的笑容,“这我就不知道了,傅总这种事情从来不告诉我们。”

  我打量了一下秘书小姐的神情,好像我不去,她就会一直在这里站着一样。

  我没想那么多,所以就跟着他去了,是开着我自己的车去的,因为我还要回来,坐秘书小姐的车不方便。

  敲门。

  照例是那声熟悉的“进来”。

  恍然又回到了从前,我在楼下上班,他总是叫我上来的情形,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来南衡了。

  我走了进去。

  却仿佛一下子走入了一个冰冷的气场,他的办公室内没有什么声音,只有他写字的“沙沙”的声音,间或在抽纸的声音。

  冷静干脆。

  他没理我。

“傅总,您找我——”我想提醒他一下,我来了。

  他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盯得我毛骨悚然。

“初小姐,被人被人表白的感觉如何?”他逼着我,我的身子往后撤。

  消息也传得太快了,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昨天的事情,我全然没有料到会发生成那个样子,我不知道师兄会去,更没料到他会掉到山坳下面,更没有想到他会抱我,他会说那句话。

  难道是傅昭蓉一气之下,去找她哥说的?傅东林虽然多事,但不会这么多嘴。

“我——我不知道。”我看着他,挺害怕的,“再说了,我是你的前妻,我现在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我有选择的自由!”

“自由?”他冷笑。

  我莫名地来气,“你有选择女人的自由,我也有选择男人的自由!”

  他没有吭声,开始啃吻起我的脖颈来,我拼了命的捶打他,可是毕竟我的力气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这是在办公室,他就这样羞辱我?

  我已经顾不得了,我大喊着,“傅南衡,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可是这阻止不了他越来越粗暴的动作。

  他的身子前倾,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这种事情,一次和一百次效果是一样的!一次是我的人,这辈子就都是我的人。”

  他继续放纵身下的动作,好像受到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耻辱一般。

  可我,更耻辱。

  我一直在低声哭泣着,头发散落,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受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二次耻辱。

  第一次,是在他的车里

  完事之后,我感到一股热流涌入了我的体内。

  我大惊,我高喊着:“傅南衡,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由不得你!”

“如果我怀孕了,我就去打掉!生出来我也掐死他。”

“你敢!”

  我听得出来他声音中的怒气,可是该怒的人不是我吗?

  我想立即去洗手间冲掉,可是,他拉着我不让,把我拉入了他的怀中,我还在低声哭泣。

  他看我的目光含水,似乎刚才的怒气在慢慢消融。

  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擦着眼泪,我对傅南衡恨极了。

  他和我面对面站着,似是他把我轻揽在怀,我和他之间还有距离,他在轻拍着我的背,这时候,秘书小姐说道,“傅总,章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大惊,章先生?章泽宇?我师兄?

  我抬起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我咬了咬牙齿,说了一句,“你无耻!”

  接着,我飞快地从他的身边逃走,拉开门,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师兄站在那里。

  刚才的事情,他听到了。

  虽然看不到,但是这种事情,听到比亲眼看到的想象空间更大——更暴力。

  我紧紧地攥着掌心,站在那里,傅南衡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想必他已经看到了我们俩。

  章泽宇站在他的门口,我背对着傅南衡。

  我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口中轻轻念叨了两个字:“师兄!”

  这两个字,我是带着哭腔说的。

  师兄看着我,接着说了一句,“走。”

  拉着我的手就走了。

  我被动地踉跄地跟着他。

  在楼下,我和师兄告别。

  我和师兄本来身处江湖之远,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似乎把我向他推,可是我的态度,还是不曾变,我转身离开。

  我今天没去上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脸了。

  我回了家。

  玲珑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说刚才在楼下看下一个亲子班的课程,想让步云去上。

  玲珑说好啊,反正她现在整天在家带着步云也没有事情。

  我灵机一动,心想着,傅南衡不是要孩子吗,我就在家附近给孩子多报几个班,要那种时间长一点的,他要是来要孩子的话,我就说课程没学完,等学完了,再让他来接。

  而且,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已经恨透了他。

  我给孩子报的最长的一个班是一个亲子课程,半年两万八,还给他报了其他的很多班。

  玲珑说,“初欢,你给孩子报了这么多班,不怕上不过来吗,而且,万一产生了伤仲永的事情怎么办?”

  我说,无所谓,报这个班就是给傅南衡看的,去不去上都不一定,只要有发票就行。

  玲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明目张胆地和孩子上起了辅导班。

  奇怪的是,傅南衡从那以后也没来要过孩子,于是,我就放松了警惕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工作室里,收到了一大捧的郁金香。

  我知道郁金香是送给母亲的礼物,不过母亲节还早,谁送的我郁金香呢?

  我把花里面的卡片拿出来,愣了一下,是他的字。

  上面写着:最近带孩子辛苦了!这束花送给你。

  后面落着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怎么越看这束花,越有请君入瓮的意思?

  这是他为了上次的事情向我道歉?还是真的觉得我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正好趁机把孩子给了我,这样他好在外面拈花惹草,找女人的时候省的有累赘?

  一时之间,他的做法,我倒是真的搞不懂了。

  很迷惑,如果他真是为了让孩子不打扰他谈恋爱的话,那这个想法让我嗤之以鼻。

  我把他送的这束花照了个照片,发了条朋友圈:谢谢前夫送的花。

  写这句话多少有提醒他认清自己位置的意思:他是我的前夫,所以像上次那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发生吧。

  下面很多的人评论:你和傅南衡离婚了啊?

  还有人说:放着这么有钱又有颜的老公不要,准备找谁啊?不会是去找章泽宇吧?

  还有人说:给你介绍一个新男朋友吧。

  更多的人是惋惜我离婚的事实。

  大部分询问的都是我的同学,同事,我上学的时候,有几个明眼人也看出来章泽宇对我的意思的,只是我自己懵懂了这么多年。

  其中有一个我和傅南衡共同的好友——姚总的,他说了一句:我过几天要去北京,请一些建筑界的老朋友聚聚,你和南衡都去。

  这个聚会毕竟是姚总举行的,也可以说是一个沙龙吧,所以,那天我穿的比较随意,小裙子和坡跟鞋,最近晚上总是做面膜,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因为场地比较小,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傅南衡。

  大概建筑界想认识他的人很多吧,所以,都在争抢着和他握手,看到我进来了,都说到,“傅总,您老婆来了。”

  傅南衡回了一下头,看到了我,说了一句,“季总说笑了,是我的前妻。”

  他特意强调——前妻。

  所以,他这是在报复我那天朋友圈的那句:前夫送的花吗?

  不过,离婚已成事实,他本来就是我的前夫啊。

  因为不认识别人,我又不大擅长交际,所以就一直和姚总聊天。

  结束了,我就走人了。

  之后的一天,我收到了傅南衡的微信,以前微信他都是语音聊天的,离婚后,他改了写字:初小姐准备什么时候把孩子给我送过来?

  我先给苏阿姨打了个电话,问问先生什么时候不在,我已经想好了,我就抱着孩子去溜一圈,走个过场,然后以他不在为由再把孩子抱回来,而且,我把报班的发票都拿上,如果他突然回来,我就拿出发票给他看,说孩子的课程没完,我要带孩子上完班。

  我觉得这个方法简直是万全之策。

  苏阿姨前几天出院后,就直接来了傅家了,我告诉她,电话的内容千万别告诉先生,她答应了。

  我拿着几万块钱的发票,玲珑抱着孩子,我开车来了傅家。

  因为苏阿姨之前说了,先生今天下午要去健身的,可能有一个小时不在,所以,我就是趁这一个小时来的。

  我给傅南衡打电话说,我来了,可是他不在,所以,我想等改日他在的时候再来,行不行?

“哦?你是来给我送孩子的,还是来看我的?听初小姐的意思,好像只有我在,才会把孩子放下?难道不是来看我的?”他口气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三分的调侃,在手机里格外有磁性,格外动听。

  好像那天在他办公室里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孩子现在正在报班,我给孩子报了好几个班,我觉得如果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来的话,可能孩子的班就没法上了,我觉得半途而废不太好的,我都把发票都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我口气略有些急躁。

  因为刚才他说了我是来看他而汗颜。

“看!”他说。

“你在哪?远不远?”因为我现在实在舍不得离开孩子了,一刻也舍不得,所以,我不舍地看了孩子一眼。

“不远,就在家右边的健身房,从家门口往左走1500米,往前一个红绿灯,在路的南边就看到了。”他说道。

  我答应一会儿把发票给他送过去。

  我来到了健身房。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健身房里寥寥几个人。

  我的眼睛左右逡巡着,然后便看到了在做器械的他。

  那时候,我就怀疑我是不是猪脑子,明明知道来健身的人,都只穿短裤的啊,虽然他的全身我也见过,但是不同的场合,见到了是不同的想法。

  我从未在床上里见过这样的他,肌肉精硕,腹间的六块腹肌,而且,他的短裤还穿得挺靠下的,露出了他的肚脐。

  他的身材真是完美到让人不敢逼视,尤其是他刚刚运动完,浑身小麦色的肌肤闪着汗珠,真是无比的性感。

  我从今天开始,才重新认识了一下他。

  他把毛巾挂在了脖颈间,看到我来,慢条斯理地从器械上下来,走了过来。

  我一路上心都在砰砰砰地跳着。

  与他最亲密的肌肤之亲也有过,什么都有过,就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

  走到他面前,我甚至不敢正眼瞧他,就把发票递给了他。

“你看看,我和孩子报了这么多班,很多班都是刚开始上,所以,可能暂时没法送到你家里来!”我微微侧着身子,不去看他。

  我听到发票在一张一张翻过的动静,看起来是在认真看。

“杨梅红美术学校,ABC英语学习班,蒙特利尔亲子时光,小猪佩奇绘本,这剩下的还有几张——”他的声音低微,轻声说出了这些名字。

  我轻声咳嗽了一下,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初小姐,你是有多怕你儿子输在起跑线上?你报这么多班,明明有两个班的上课时间都是重着的,他怎么去上?”他甩了一下手里的发票,对我说道。

  啊?我竟然犯了这种错误吗?好低级啊。

“哪里?哪里?”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看看哪两门课的上课时间是重复的,因为根本没去上课,所以哪有什么时间概念。

  我站在他身侧,颠着脚尖看发票上的字。

  傅南衡一直看着我,“初小姐之所以有这种疑问,是因为这些课都从来没去上过吧?”

  我开始张皇失措,“没有,没有,大部分都去上过,可能后来有些课时间是重复的,我没有注意。”

  傅南衡走近我身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初小姐,你骗傻子呢?想多把孩子留一段时间就直说,何必饶这么多弯子?”

  既然他看出来了,可是他什么态度啊?

“那行不行啊?”我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

“不行!”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又转过身子,开始做起了器械,我就站在他身边,像是一个汇报工作的下属。“可是我班都报了,好多钱呢,要怎样你才肯同意啊?”我可怜兮兮地问道。

  真是为了孩子,脸都不要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完成的好,可以试试让孩子在你那里多呆一段时间。”

“真的啊?”我马上两眼放光,只要有解决的办法就好,我一定会努力帮他实现的。

  他停下了身下的动作,“是答应了?”

  我郑重而兴奋地点点头。

“帮我赶走一个人。”

“赶人?我又不是警察,我就是一个弱女子,我怎么赶?”我莫名其妙,他一个大男人都赶不走,找我,有用吗?

“不答应?”

  我赶紧又摇了摇头,“答应,什么都答应。”

  我猜他不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

  他看了看我的眼神,大概觉得我这次的决定坚定如铁,所以,他细细讲起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最近有一个女人在追他,这个女人采取了死缠烂打的方式,无孔不入,几乎他每走一步路她都要跟着,傅南衡现在的身份又恢复到了“黄金单身汉”,所以,那个女人也有恃无恐,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就是死追着“傅太太”的名声不放了。

  听了他说的以后,我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照片上出现的和他一起吃饭的女人,不过,听他说话的口气,我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好厌恶的一个人啊,女人做到这个份上,还是别活了,和照片上的女人的神态举止是判若两人,所以,我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一个人。

“可是,你怎么认为我能够做成功这件事?”我主要太忐忑了,那个女人死皮赖脸往上贴的劲儿,我生怕会“秀才遇上兵”,万一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

“你成功击退邦尼的事情,已经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他眸光看向我,我知道这种目光中调侃的因素更多。

  可就算是套,他也答应了,毕竟是我有求于他。

  我会努力办到。

  于是今天,我就和傅南衡达成了共识,玲珑先带着孩子回我家,我独自留在傅家应战,至于今天晚上要不要在傅家住,另说。

  不过,只要孩子没有在他家,我就放心了,只要全力击退这个敌人,我争取让孩子跟着我三五个月。

  当然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今天来不来。

  我这守株待兔的心情也很忐忑。

  最近因为孩子在我家里住着,所以我一直想学着做点烘培什么的,以前虽然我炒菜炒得还不错,可是在心里,我一直觉得烘焙是“小资”的玩意儿,再说了,我小时候,我们家里也没有烤箱,我妈觉得烤箱是不必要、不必须的东西,没有买过,直接导致了我在使用烤箱方面的短路。

  在傅家没事,左右也是守株待兔,不如系统地跟苏阿姨学习一下烘焙知识。

  我和苏阿姨在厨房里忙碌,苏阿姨和面。

  刚才傅南衡从健身房回来了,现在应该正在楼上洗澡。

  我把所有的鸡蛋都打到了一个很大的玻璃碗里,然后用筷子搅拌了起来。

“初欢,你知道吧,那个女人叫丁瑜,前段时间几乎是天天来啊,这不开口说话啊,还觉得她长得斯文有礼,可是一开口说话,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啊,简直嚣张跋扈到让人哭笑不得的程度了,现在快三点了,估计又快来了。”苏阿姨说的心都要碎了的样子。

  咦?长相还行?

  是她吗?

  我搅动鸡蛋的手慢了几分。

  正想着呢,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初小姐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电动打蛋器吗?”

  果然是好嚣张的声音,看起来也对我查了个底儿掉了,这么熟练地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此时的心情,就如孙猴子和八戒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孩童等着着那个西海龙王的外甥一样,既紧张又兴奋,毕竟是第一次替傅南衡干这种“赶走情敌”的活儿,而我要扮演的就是对傅南衡“余情未了”的前妻。

  我回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这个女人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我心里又气又怨,当时只觉得她和傅南衡吃饭的样子好暧昧,心里又憋着怨气,不可说也不能说,虽然这里面也有章则中和陈紫的事情,可是,不得不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吃了这个女人的醋了,一旦吃醋,那种又醋又埋怨的心情,谁也不想告诉,就想一个人生闷气,是没有人能够体会的。

  顿时,我对这个女人的怨恨又多了几分,本来是傅南衡让我击退她的,可是我现在觉得,即使傅南衡没有命令,我也要击退她。

“打蛋器么?”我使劲儿地屏住心里的怒气,又看了看玻璃碗里十几个破开的鸡蛋,金黄色的,很漂亮,“虽然这是个懒人的世界,可这是做给南衡吃的,所以,我想表达自己的真心,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一点儿吧,我希望给他的东西,都是我亲手调出来的,而且,电动搅拌的东西,虽然均匀,但是始终没有手工搅拌的有味道,这就是为什么手工的东西越来越贵的原因!”

  说完,我就把搅拌好的蛋液倒到了苏阿姨和好的面里,然后很温柔地对着苏阿姨说,“咱么开始做糕点吧?”

  然后,我发现苏阿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大概她从来没见过口才这么好,逻辑这么清晰的我。

  不光她没见过,说实话,我也没见过。

  我甚至都没有想过。

  以前的时候,我说话都是软声细语的,从来没有针对谁过,今天的我,苏阿姨不认识了。

  大概这就是情敌的力量,不自觉地把体内的潜能给激发出来了。

  谢谢丁瑜,逼我使出了体内的洪荒之力。

  苏阿姨很高兴,因为我只要这么表现下去,长此以往,丁瑜可能就不来了。

  我也曾经问过傅南衡,为什么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傅南衡回答的也非常巧妙,“第一,你有求于我;第二,你的身份最合适,对我余情未了的前妻,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身份,既朦胧,又带着对他占有。不像老夫老妻那样。”

  我当时对这个说法挺嗤之以鼻的,不过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果然,我看到丁瑜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本来我和她比,就有着天热的优越感,前妻的身份,和傅南衡有了孩子了,而她,什么都不是,傅南衡还挺讨厌她的。

“听说初小姐是傅总的前妻!”她直接开始了挑衅。

“对啊,前妻,该做的都做过了。”我顺手把苏阿姨做好的点心都放到了烤箱里,“他人我都睡过了。”

  果然,这句话又把丁瑜气了个半死。

  本来我还挺忐忑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的。

  我看到苏阿姨在低着头,使劲地憋住笑。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这话我怎么有脸说出来,看起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你——你——”丁瑜的耐力不行,不过几句话,就气成了这样。

  不是挺厉害的吗?都把傅南衡烦成那样了,看起来就是纸老虎。

  接着,傅南衡下楼了,走进了厨房。

  我在想着,刚才我说,我睡了他那句话他听到没有?

  只见他唇角含笑,越过丁瑜含情脉脉的眼神,直接看到了我身上,问了句,“糕点做好了?”

  咦,他不是不喜欢吃糕点的吗?而且,我这也不是给他做的,虽然刚才是对着丁瑜这么说,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啊。

“你稍等一下吧,知道你爱吃,不爱吃甜,所以给你少放了很多奶油。”我说得特别特别当真。

  不过,他不爱吃甜,是真的;我少放了奶油,纯粹是怕步云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他现在不是都开始长牙了么,而且,遇到牙齿问题的小孩子也很多,我全是为了步云,当时也没打着傅南衡会吃的谱啊。

  傅南衡大概也看出来我是在演戏了,竟然忍不住低头浅笑了一下。

  笑什么?我很当真的。

  傅南衡站在那里,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说的是他公司的话,很多南衡的小道消息,傅东林没有八卦到的,他都告诉我了。

  毕竟在南衡待过一段时间嘛,所以,我挺熟悉的。

  苏阿姨不懂,在忙碌着自我,再说,她也没心思听这些;反倒是丁瑜,嘴巴张大着在听,可是他听不懂啊,因为我和傅南衡常有一些术语,都是暖通方面的。

  因为这是我和他的心照不宣,就是想说一些丁瑜什么都听不懂的话,来显示她是个外人。

  再嚣张啊。

  傅南衡还不知道我对丁瑜的看法,他以为我是为了孩子,在不遗余力。

  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对丁瑜的恨,还有,我怨恨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和他多沟通。

“先生,太太,糕点好了,要不要现在吃?”

  不知道苏阿姨是故意还是也做给丁瑜看的,本来她现在都叫我“初欢”了,可是当着丁瑜的面,她又叫出了“先生”“太太”!

  光阴流水,似是去年,我们还没有离婚。

  一下子感慨万千。

  那时候,步云还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虽然我和他爸结婚并不是我和他的情意发展到了那儿,可是我们在一起,也的确不错的。

  竟然有些伤感呢!

  苏阿姨戴着手套,把酥皮点心端了出来,说,“烫,太太小心着点儿。”

  我“嗯”了一声,用两个手指头轻轻地捏起来一个,哇,好烫。

  我吹了吹,然后递到了傅南衡的面前,“你尝尝,人家亲手打的鸡蛋做出来的,现在不热了,糖也不多,符合你的口味。”

  我一手拿着糕点,送到了傅南衡的嘴边,一手在底下托着,万一掉渣什么的,因为和他比,我个子比较矮,所以,我就颠着脚,挺累的,可能我老晃来晃去的不得劲儿,所以,他一下扶住了我的腰。

  这动作,真暧昧。

  我的眼睛瞥了丁瑜一眼,她站在旁边,那种被傅南衡无视的痛苦还有气愤,全都写在了眼里。

  不是挺狂的吗?

  我现在觉得我整人还挺有一手!

  傅南衡咬了一口,我明明知道他不太爱吃糕点,我还问了一句,“好不好吃?”

  眼里含着期待。

“手艺没下降。”

  我心想,我原来也没手艺啊,这戏演的。

  然后傅南衡就上楼去了。

  可是丁瑜竟然还不走了,难道她在这里没有受到一万点的暴击吗?

  她就这么有不服输的精神吗?怪不得傅南衡烦她啊,从照片上看不出来她这么磨人啊。

  一下午她就坐在沙发的客厅上。

  自始至终傅南衡就没有搭理她,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傅南衡吃完了糕点就去楼上了,我正好想去自己的房间拿东西,有一本暖通的书,我上次忘了带走,想了好几次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可总是忘。

  我这次找出来来,打算先放到车上,免得走得时候又忘了带,可是刚刚出门,就被傅南衡的手臂给压到了墙上。

  吓了我一跳,我手里还拿着书呢。

  他说了一句,“我以前倒没发现,初小姐原来是个当演员的料,是为了孩子不遗余力呢,还是假戏真做?”

  声音很低沉,略沙哑,而且,他和我离得很近,我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着。

  为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一见他,还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我没有假戏真做的嗜好,而且,我也不喜欢演戏,自然是为了孩子!”

“可是——”他的眼睛盯着我,“我当真了!从你说那句,我的人你都睡过了开始,下面的内容,我全都当真了。”

  啊?

  是我太入戏了,让他有了这种错觉吗?

“那我下面不要表现得这么好了,我以为她是一个难度系数很大的敌人的,所以,我有些用力过猛,我没想到她是纸老虎,如果你觉得我演的太真的话,那我下面就不演这么真了。”我低垂着眼睑,羞于去看他。

“不用!”他说,“就这么演。你这赶走情敌的戏演的不错。”

  情敌?我略略愣了愣。

  我可不是因为她是我情敌才赶她走的,而是为了我儿子。

  我点点头,希望这个女人早日离开他,这样我就能早一日和我的儿子在一起了。

  傅南衡终于放开了我。

  我一直以为丁瑜会抹不开面子要走人的。

  可是没有,她竟然留下来吃晚饭了。

  我很担心,如果她留下来,是不是我也得留下来啊?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皱着眉头,连傅南衡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我都没有注意到。

  只听他说,“多吃点儿。”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想不到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果然,晚上丁瑜说道,“我要去睡觉了。”

  接着就大踏步地上了楼梯,我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时代果然是变了啊,女追男都这么大方了,难道傅南衡前段时间说的有女人在他家里住,说得就是她?连傅南衡都没有办法?怪不得让我来做这场戏了!

  我的眼睛一直仰着头盯着她,看着她走近了步云和我曾经的房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前段时间她都在这里睡得?

  傅南衡竟然容忍得了?

  我心里顿时一股火气直冒,我二话没说,就上了楼。

  她刚刚关上门。

  我一下子就把门推开,说了句,“谁允许你在这个房间睡觉的?”

  我强忍着心里的怒气。

“你只是他的前妻,管这么多干嘛?”今天这是我第二次和丁瑜正面开火。

“这是我儿子的房间!”我的声音大了许多。

  丁瑜双臂抱在了自己的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接着说了一句,“你儿子?可不一定是他儿子哦,我早先也听说过初小姐结婚的过程,具体我就不用说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想冒充傅南衡的儿子,如果真是他的儿子,你们能这么快离婚吗?”

  我浑身气得发抖,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我走到了她面前,正反两耳光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儿子的血统,尤其讨厌“野种”这个词。

“赶紧走!别让我再看到你。”我大声喊了一句。

  本来我还抱着替傅南衡赶跑她的心思,可是现在,她触及到了我的底线了。

  敢说我的儿子,我就和她拼命。

  果然,丁瑜有些气急败坏,她刚要还手,就听到一声怒吼,“住手!”

  傅南衡上来了。

  我正眼里含着泪水,怒视着丁瑜。

“滚!”他对着丁瑜说道,听起来声音非常生气。

  大概丁瑜看出来傅南衡是真的生气了,想反驳的,可是最终却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毕竟她宁可得罪我也不能得罪傅南衡。

  我猜刚才她说的话傅南衡也听到了。

  所以,她灰溜溜地下楼了。

  不过是他一个字,就让丁瑜走人了,所以,真的是他赶不走丁瑜吗?还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

  此时,我坐在床上,气得直掉眼泪。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她以前来了,就睡在步云的房间吗?”

“没有,她只在这里留宿过一回,以她的车胎爆了为由,睡在旁边的客房!这次为什么挑步云的房间,我不知道。”他说道,口气挺正经的。

“苏阿姨!”我大声朝着楼下喊。

“怎么了?”苏阿姨快速地上了楼。

“去把丁瑜睡过的床单,用过的牙刷,全部扔了!”这个女人触及到了我的底线,从此进入了我的“黑名单!”

“先生已经让这样做了,我都处理了!”苏阿姨说道。

  我没想到来做一场戏,自己被气成了这样,现在我的气消了消,可还是在抽泣着。

  过了一会儿,我低声说道,“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明天不管她来不来,我都不会再来了,儿子是我的底线,她说我儿子了,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良久,他说了一句,“那也是我的儿子,我和你一样,不能容忍。”

  所以,他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吗?也就是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

  长久的沉默。

  苏阿姨退出了房间。

  我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不管傅南衡以前对丁瑜的态度是放任也好,还是懒得管也好,相信今天挨了这一巴掌,她近期不会再来了。

  果然一回身二回熟,在击退女友这件事情上,我已经是个熟练工了,我深谙对方的心理,知道该怎么回击,甚至在不经意的时候,甩对方一个耳光,以显示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

  可那都是做戏,事实上,傅南衡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人。

“我能陪步云多久?”我坐在床上,心情还是不大好。

“你想陪他多久,就陪多久吧,他想我的时候,带他来看我。”他说道。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赦令,打开了我暗沉的心。

“真的?”我眸光发亮,问道。

“当然。”

  我起身便走,毫无留恋,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擦过他的身边的时候,传来他悠悠的一句,“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记恨我?”

  心里闪过一丝恍惚,哪天的事情。

  顿时想起来,他说的那天定然是在办公室里的事情。

  我低下头,开始搅弄自己的衣服,脸也慢慢地红到了脖子跟。

  我站着没说话。

  他走到我身边,又问了一句,“怀上了?”

  我慌忙摇头。

  因为这事儿一直让我如临大敌,而且最乌龙的是,那天因为心情太差,而且又因为给孩子报班的事情,我竟然忘了吃毓婷,特别糟心,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24小时了。

  这事儿好几天一直都放在我心上,所以,一到一个星期,我就去买了试纸来试,还好,没怀。

  如果我要是真怀上了,我就把孩子打了,再死给他看。

“没有?”他又问。

  我生怕他不相信,赶紧说到,“试纸还在我家里,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他的眸光似乎黯了一下。

  然后我就走了,并且最近都不用来他家里了,最关键的,我还能天天和孩子在一起。

  第二天,我给陈紫公司设计的项目全部完成了,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接项目的时候不知道深浅,这个项目我基本上是集合全公司的力量加班加点完成的。

  我们工作室的业务很单一,不提供安装设施,也不负责设备,就是一个很专业的设计室,光给对方出图就行,再加上,因为想早把这个项目设计完,所以就把其他的项目先往后推一推,提前了这个。

  在陈紫的会计师事务所项目通过以后,我给同事们发了奖金,又一个人发了一个九百九十九块九毛九的红包,我自己松了一口气是真,从此摆脱了陈紫也是真。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样完了,可是没想到陈紫竟然上门来挑战了。

  颐指气使地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初小姐以为早早地把这个项目完成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实话,我现在对陈紫都有些麻木了,反正我婚也离了,项目也完成了,她手里也没有我什么硬性把柄了,她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看我没回话,在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东西,好像更加动怒了,“我没有想到,昨天初小姐竟然又出现在了傅家,并且和傅南衡很恩爱,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就搞不懂了,还把丁瑜气跑了?”

  我收拾东西的手定了一下,问了句,“丁瑜是你的人?你想插手傅南衡的私生活,为什么?”

“这个你就管不着了!”

  我想了想,丁瑜和傅南衡的照片是她发给我的,昨天的事情,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肯定是丁瑜告诉她的,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不过,丁瑜是陈紫的人是肯定的,两个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就问你一句,你身为傅南衡的前妻,为什么跑去和傅南衡秀恩爱,想重圆旧梦?”她继续问道。

  这话问得我烦不胜烦,她是世界警察吗?管得好宽,好像别人的私生活她都管得着似得,难道真的如李悦儿所说,她受过什么刺激?

  我生气地辩驳,“这是我的私生活,你管不着!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傅南衡姨妈的分子上,我早就让人把你赶出去了!”

  她看我是真的生气,继续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初小姐,如果你继续和傅南衡保持联系,别怪我不客气!”

“出去!”我怒吼了一句,“我是孩子的妈妈,他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想管我们,你算老几?”

  我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个人的态度了,把心中的怒气全都洒了出来,我以前也从未这样说过话,觉得说出来了,好解气。

  以前用几张破照片,破项目逼得我离婚了,现在还不让我们联系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李悦儿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跑了进来,看到我眼里含泪,气得那副样子,很严厉地对着陈紫说道,“陈女士,我们工作室不欢迎你,请您出去吧!”

  陈紫这才不甘心地走了。

  气的我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直掉眼泪。

  李悦儿回来一直在安慰我,我也一直在吐槽。

  李悦儿说,“那我跟你说点很巧的事儿吧。”

“什么很巧的事儿?”我擦了擦眼泪问道。

  李悦儿挺八卦的,但她八卦只对我,对别人她挺正常的。

“你知道的,傅总的公司不是也接了章则中的项目了吗,最近图纸基本上都已经出来了,而且怡春那边也挺配合的,反正叶宁馨这次挺乖的,什么都听傅总的,所以,傅总很高兴,给全公司的同事们,来了一次北欧五国游!这笔花销可不菲啊。”

  这肯定又是傅东林说的,上次在傅家,傅南衡也只是和我说了最近快把北宁汽车这个项目做完了,不过没说奖励的事儿。

  我心想,不愧是大集团的福利啊,果然我们这小庙门比不了人家,全公司,那可是好几百人,这钱撒的,所以,南衡一直以来员工都很稳定,极少有跳槽的现象也很正常了,这样的好公司,都是削减了脑袋往里钻,谁会主动辞职啊,除了李悦儿这种有钱的。

  我刚才还觉得自己是一挺大方的老板呢,现在好了,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

“而且,听说傅总自己也要出去旅游了。”初欢说道。

  我没心思地“哦”了一声。

  过了几天,晚上。

  我和玲珑在哄孩子玩呢,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爸爸了,傅南衡说孩子想他的时候带孩子去的,可是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北欧了嘛,李悦儿说过南衡的人都已经出发了的。

  可是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我没计算北欧现在是什么时间,他可能正在外头旅游,可能没有网络,再加上孩子哭得这么难受,让父子俩说说话也挺好的,于是我给傅南衡打了电话。

  他是过了一会儿以后才接起来了,我想可能在国外,信号慢的原因。

“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他说了一句。

  连一个“喂”都没有。

  奇怪,我平时很少给他打电话吗?他这么问?

  好像貌似极少极少,我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给他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是孩子想你了,刚才在哇哇大哭。你不是在北欧嘛,想着你可能没有网络,或者网络不方便,所以就直接给你打电话了,你哄哄孩子吧!”我打开了免提放到了儿子的嘴边。

  儿子嘟着小嘴叫了一声“爸爸”,就哇哇地哭开了。

  那头,傅南衡的声音变了无比温柔,“乖,爸爸去看你,步云想要什么呢?爸爸给你带。”

  步云用非常稚嫩非常可爱又非常让人怜悯的声音说道,“步云不要什么礼物,只要爸爸来,就是步云最好的礼物!”

  听了这话,我都挺感动,这小孩儿。

  那头,傅南衡沉默了片刻,说道,“爸爸知道了,爸爸给你带一个公仔好不好?”

  步云点着头。

  我跟步云说,点头就是同意了,可是你点头,爸爸在那头看不见啊,你就说“可以”。

  步云果然用可爱的声音说了句,“爸爸,可以。”

“步云乖,等着爸爸。”

  说完就挂了电话了,我想着他回来还得几天吧,这几天步云不知道得想他想成什么样。

  不过,小孩子,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很快,他就一个人坐在床上搭开积木了。

  我想去洗澡了,让玲珑自己一个人哄着孩子玩,玲珑答应了。

  完成了陈紫的这个项目,我算是拆掉了一个大包袱,所以,我泡了个香薰SPA,外加了好多的玫瑰花,泡了大概得一两个小时。

  在浴缸里,我还做了个面膜,全身好好地放松了一下。

  出来的时候,我裹着浴巾,露着肩膀,身上香喷喷的,手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

  我走进卧室,看见那个人在哄孩子的时候,我以为我在做梦。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始终不能从惊讶中收回神来。

“你是从北欧跑回来的?”我的眸光定格在他身上,几乎没动。

  我已然忘了怎么动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小黄人的公仔,在逗步云,可能刚才玲珑看他来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了。

“对,跑了两座珠穆朗玛峰!”他唇角上扬,含着笑意说道。

“我说真的!你不是去北欧了吗?”

“傅东林的卧底没当好,本来打算去了,后来想想,孤家寡人的,不去了。”

  我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今天自己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呀,毕竟我们离婚了,我这样在他面前,实在有失体统,不管以前我和他曾经做过什么,曾经怎么赤裸相见,可是现在,我和他都是要穿上衣服再见的人,可能是我太传统,我一直秉承着这样一种观念。

“我——我先去玲珑房间换衣服。”

  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明明感觉到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追着我。

  进了玲珑的房间,我才感觉到我的心情好紧张。

  我贴在玲珑的墙上暗暗地骂自己:初欢,你紧张什么呀?

  也曾经在床第间缠绵到无期,也曾经听到他说过的情话,也曾经想这辈子都追随他到天涯海角,无论风雨;也曾经与他月下牵手,共看风月;

  也曾经——

  也曾经——

  我与他有过那么多的曾经,如今,我却见了他就跑。

  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总之就是他来了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所以,我和玲珑一个房间睡的,他和孩子住在我的卧室里。

  可是今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了!

  第二天,我没吃早饭,就去公司了,虽然昨天晚上洗了个澡,歇够了,可是没睡好觉,终究还是没有精神。

  李悦儿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是昨天下午,莫语妮把章泽宇的脸抓了满脸的伤痕。

  这事儿是昨天下午才发生的,所以李悦儿现在才告诉我,确实有点儿消息滞后了,不过,我纳闷的是:莫语妮根本不认识章泽宇啊,两个人为什么事情起了矛盾?她要抓伤他的脸呢?

  我正想着呢,章泽宇就进来了。

  说实话,我看师兄的眼神略胆怯,毕竟先前不明不白地,而且他还听到了我和傅南衡在他办公室里的动静,所以,我挺羞于见章泽宇的。

  师兄走了进来,说道,“你看没看见傅昭蓉啊?”

“没啊?”我挺惊讶的,“昭蓉不见了吗?”

  师兄脸上确实划痕布满了右半边脸,而且伤痕挺深的。

  章泽宇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自从上次,傅昭蓉就一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这不符合她的作风,所以,我那天给她打了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我去了他们家,寇东姝本来就不关心她,只是说她搬去了医院,我又去了医院,可是医院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再这样下去,医院就要把她开除了。”

  傅昭蓉上学的时候也为了师兄闹了几次失踪,这事儿我经历过几次,所以,比起师兄来,我比较淡定,因为见过傅昭蓉的风云,所以,不是我心大,是我多少有些见怪不怪。

  相比起来,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师兄的脸。

  他长相向来俊朗,帅气逼人,现在成了这番模样,多少有些狼狈,而且,他是怎么认识莫语妮的啊?找傅昭蓉是比较着急,可是也不急于这个问题的时间。

“师兄,你的脸是让莫语妮伤的,可是她不认识你啊?”我问了心中所想。

“昨天我来过你们工作室,想来问问你傅昭蓉的情况的,可是我在楼下看到你一个人,她似乎想把你的车窗户打破,然后把这个放到你的车里!”

  砸破我的窗玻璃?莫语妮是有多蠢?

  接着师兄拿出一瓶东西。

  是一个精致的小瓶,比迷你的香水瓶子还小,里面的液体呈现金黄色。

  师兄只是在我面前晃了晃,等我真正想去拿的时候,他的手却缩了回去。

  我怎么觉得莫语妮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脑子变得不太灵光了?

  不过也对啊,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生了孩子,任谁都会受刺激的?

“什么?”我问。

“幸亏我当老师,在学生中间听过这种东西——春药!而且药性很强。”

  我倒吸一口冷气,“春药?她给我的?”

“嗯!我猜她是想把你窗玻璃打碎,然后悄悄地把这个小瓶放在你档位旁边,到时候你不经意拿到这个小瓶的时候,或许你的车玻璃早就修好了,你不会想到这两件事中间有什么联系的,然后本能地你就会喷洒出一点儿来,想闻闻这是什么,然后,这一闻,你就中了药性!”师兄的逻辑向来是冷思维,这种思维咄咄逼人而且夺人魂魄,曾经我觉得这样的他挺迷人的,尤其迷傅昭蓉,否则她不会为了师兄离家出走。

  看起来莫语妮根本不蠢啊,不但不蠢,还挺聪明的。

  可是我又想,如果我昨天真的中了春药,我会选择谁呢?

  毫无疑问会是傅南衡吧,因为昨天晚上他在我家里。

  事情比我预想的要糟的多,我一直以为这是傅昭蓉的小把戏,为的是引起师兄的注意。

  可是当傅昭蓉的尸体从通惠河打捞起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站在那里,傻了好久好久。

  傅昭蓉,我的好同学,傅南衡堂妹,傅东林的亲妹妹,就这么没了——

  以前她都不都是耍一些小计谋的吗?为什么这次不和以前一样?出去躲几天,师兄注意到了她就回来?

  然后再笑嘻嘻地去追师兄。

  这是我这么多年已经总结出来的套路,可是这次,她为什么不按套路走了?

  当时我在办公室里,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泣不成声。

  李悦儿听到我的哭声,就进来了,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好久,怎么会?

  不可能的!

  我仔细地回望这件事情,应该说杀死傅昭蓉的人是我和师兄。

  傅昭蓉以前就知道师兄不喜欢她,可是她越挫越勇,所以是带着笑的。

  可是上次,我们去爬山,她亲眼看到了师兄走向了我,然后说了那句带着明显的表白性质的话,然后她懵了,她知道自己受了这么多年骗,原来师兄喜欢的竟然是那个替她传递消息的我。

  师兄的欺骗,我的背叛,师兄当着她的面抱了我,还有她这么多年的求而不得,她必定心里气闷,觉得自己好窝囊,所以跳河了。

  我好悔恨啊!

  李悦儿也带着哭腔说道,“都怪我,那天不该组织那次旅行的,否则她不会死。”

  接着,我们俩抱头痛哭。

  师兄这几天一直没有出现,大概心情和我一样,非常悔恨吧。

  两情相悦的事情很好,可是却很难,所以,即使做不到两情相悦,那另寻别人也好,可是,她没有寻别人,自己去了。

  她干嘛要这样死心眼啊?

  傅昭蓉毕竟是傅东林的妹妹,所以,最新的进展我都是听李悦儿说的,她都是从傅东林那里听来的一手的消息。

  警察给他们家出具了鉴定书,傅昭蓉系自杀。

  李悦儿也义愤填膺地跟我说,寇东姝听了这件事情以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表现得却是幸灾乐祸。

  作为继母,做不到疼爱自己的继女也就是了,可是这番表现,的确让人愤恨、心寒。

  而我,心里怀了深深深深的负罪之感,所以在她葬礼那天,我的心情非常低落。

  下了迷离的小雨。

  我和李悦儿站在一起。

  师兄也来了,我知道他的心情是非常自责的。

  师兄紧抿着双唇,双目紧颦,表情十分凝重地看着墓碑上傅昭蓉那灿灿烂烂的笑容。

  傅南衡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戴着墨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从那挺拔的身姿和线条坚硬的侧脸来看,他的心情也是十分凝重的,毕竟是她的堂妹。

  后来,人陆续走光了,没剩下几个。

  我听到寇东姝对着傅景深的面说了一句,“以后分遗产的人就少了一个!”

  我和李悦儿对望了一眼,我深深地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还有人葬礼还没有参加完,就说这种话?

“站住!”传来傅南衡的声音,那是准备怒吼的狮子在强烈地压抑自己情绪的时刻。

  他这种声音,我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寇东姝站住了。

“如果你做不到悲天悯人,可以!但如果你让我恶心了,那赶紧滚!傅家并不欢迎你!”

  如果这不是在葬礼上,我想傅南衡就要爆发了,毕竟寇东姝说的那句话太气人了。

“南衡,你婶婶她——”傅景深低声下气地辩解,上次我要和傅南衡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没有和傅南衡说,现在突然想起来,我要告诉傅南衡。

“她不是我婶婶!东林也从来没有当她是妈,是她逼走了东林的妈,是让我恶心的女人!”

“南衡——”傅景深又浅声说了一句。

  傅景深大概知道这是他女儿的葬礼,不能打扰了女儿的清静,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还有,我爸两个亿的财产,我已经分给东林了,没有你们一分钱!你们就不用惦记了!”傅南衡紧紧地攥着拳头,使劲儿地压着声音说道。

  看起来提取遗产这件事情是悄悄进行的吗?我说上次傅东林去美国悄无声息的呢!

  转头看傅东林,他和我之间,隔了一个李悦儿,我现在才看到,两个人十指紧扣。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算是昭告天下了,不过相信,傅景深应该不会关心的吧。

“南衡,你——”傅景深瞪大了眼睛,盯着傅南衡。

  为了遗产的事情,他绸缪许久了,对我威逼利诱,去傅南衡的办公室哭闹。

  现在,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天是你女儿的葬礼,你如果不想让她安宁的话,那就尽管吵好了!”傅南衡下了最后通牒。

  傅景深巨大的震惊,巨大的失落,还有万千算计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寇东姝拉着他,两个人似乎不服气地离开。

  刚才我也看到寇东姝眼里的绝望和对傅南衡的痛恨了。

  到葬礼结束,傅南衡没再说一句话,然后下山。

  两日后,我接到傅南衡的微信,他让我去一趟,我问去哪?

  他说:去他家。

  因为傅昭蓉的葬礼刚刚过去,我以为他是因为傅昭蓉的事情心情不好,让我去的,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就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休息日,可是他在家。

  苏阿姨不在,他在自己的卧室里。

  我敲门进去了。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很颓废,厚重的窗帘拉着。

  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抽烟,房间里烟气很重,我咳嗽了一声。

  他听到我的动静,把烟掐灭了。

“你怎么了?”我站到他身前,问道。

  他拉了我的手一下,让我坐到他身边。

“心情不好,陪陪我!”他说,口中说不出来的颓废之气。

“我知道,昭蓉走了,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更不好,都怪我!”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对那天的事情,悔恨到要死。

  那天的事情,可能傅昭蓉都和他说了,所以,他也知道我自责的是什么。

  他的手环过我的脖颈,不经意地一下一下地捏着我的耳垂。

  仿佛我们还没有离婚,仿佛我们是在促膝长谈。

“忽然觉得人生无常,很颓废!”他说道,用不能再低沉的嗓音。

  这段时间,全世界好像都沉寂了一般,都沉浸在傅昭蓉的离去中不能自拔。

可恨的是我竟然没有拒绝。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而且,昭蓉刚刚走,我们就这样,真的好吗?

他说了一句,“我是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我的脸和他的脸不过分毫的距离。

  我脸很红,偏向边。

“为什么是我?”我问。

“就是想要你,欢!”

  欢,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我。

  那一刻,我心如擂鼓。

  他以前很少叫我的名字,如果叫也是“初欢”,或者开玩笑地叫“欢欢”。

  这次竟然只有一个字。

  房间里很暗,他胡茬轻轻在我脸上划着,淡淡的烟草的香气,熏我鼻息。

  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好像有一点儿兴奋,还有和他再也分不开的亲近。

  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脸蛋。

  这次,我并没有那么排斥。

  可是,如果我和他这样的话,那我们离婚和不离婚有什么区别?就是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吗?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我从沙发上起来,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刚才想和他说傅景深的事情来着,他坐在我身边,我详细地和他说了那天晚上傅景深和我说的话。

  我觉得现在我已经把底牌告诉傅南衡了,要防止傅景深釜底抽薪。

  他冷笑,“他有什么薪?”

  我们俩说着说着,天就黑了,苏阿姨让我在这里吃饭的,不过我说我惦记孩子,并且玲珑也做着我的饭了,于是我就回家了。

  傅南衡没说错,傅景深的确不敢抽傅南衡的“薪”,不过不代表他不敢抽我的。

  因为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刚刚打开图纸看,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我走出办公室去看。

  外面好多人,傅景深在前面,他们甚至打出了横幅:逼死我女儿的罪魁祸首,还我女儿的命来。

  初看到这条横幅的时候,我差点儿就喘不上气来。

  虽然先前自己自责和内疚,可那全是自己心里的想法。

  如今有人把这个罪名强加到你头上的时候,你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千古的罪人啊。

  傅景深不知道从哪来召集了这么多的人,我站到办公室门口一看,他们密密麻麻的,把来找我们咨询和设计的客户全都吓跑了。

  我知道他们是来闹事的,赶紧把玻璃门从里面锁上,让李悦儿赶紧拨打章泽宇的电话。

  看起来傅昭蓉的死因傅景深是知道了,这次是专门来闹事的,既然能闹我,肯定也能闹章泽宇,章泽宇在学校工作,学校里人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满城风雨,我让李悦儿提醒他提防着点儿。

  傅景深还在门外嚣张跋扈,过了一会儿,玻璃门外便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章泽宇。

  他竟然来了!

  我一看他,又看了看后面人的阵势。

  虽然没有规定一个人殉情的法律责任,可是我却背负着很多道德上的责任,我非常内疚,应该说是傅昭蓉知道了师兄喜欢我,受不了这种打击,才殉情的。

  我看到师兄一个人在办公室门外孤立无援,所以,就开开了玻璃门,让他进来了,其中还有几个人,也趁机混了进来。

  办公室里瞬间乱作了一团。

  他们指着我和章泽宇骂道,“奸夫淫妇!”

  这个词语,真的好难听好难听。

  我和师兄的交往,发乎情止乎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奸夫淫妇”了?

  傅景深在前面,说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逼死了我女儿!”

  好一段潘金莲和西门庆勾结堵死武大郎的故事。

  可是我们之间,比之这个故事,还有十万八千里好吗?

  众人在我的头顶指指点点。

  师兄一下子把我圈在了墙里,他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我缩着脖子,一下子哭了起来,从小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这时候,周围一下子肃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偷眼看去,看到傅南衡推门进来了,对着傅景深说了一句,“是想撕破脸?如果要钱,跟我要,跟一个女人要,算什么本事!”

  可能傅景深真的是想撕破脸了,说道,“傅总是在为了这个女人说话吗?不过你们离婚之前,她就和这个男人勾搭上了,一直暧昧不明!”

  唇角是阴冷的笑。

  周围没有一个人声说话。

  傅南衡抽了抽笑容,低头挽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叔叔误会了,我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做任何事,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你的目的不就是要钱吗?你跟一个女人是要不到钱的。我之所以来,是想劝你,不要把傅家的最后一点颜面也丢光!”

  接着就走了。

  此时的师兄还从外圈护着我,生怕我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会吓到。

  傅南衡走了。

  傅东林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鄙夷地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接着跑到李悦儿的面前,说了句,“吓坏了吧?”

  李悦儿慌忙点点头,想必是李悦儿刚才给傅东林打电话,傅东林恐怕自己搞不定,所以叫来了傅南衡。

  想不到,傅南衡一来,所有的人都偃旗息鼓了。

  师兄的双臂挪开,我才得以喘口气。

  大概傅景深的目的就是钱吧,那天傅南衡也告诉他财产没有他的一分钱了,所以,他开始另外寻觅开了其他渠道,真正地狗急跳墙了。

  我心里颤颤的,刚才傅南衡的样子,他是——生气了吗?

  看到章泽宇在外面护着我,所以连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我还如在梦中。

  我不知道师兄突然来了我公司是什么意思,可能觉得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吧。

  我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傅东林没走,一直在和李悦儿说话,我心不在焉地对着他们说道,“我想搬公司了!”

  他们对望了一眼,然后都齐齐地说,“不好!”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如果傅景深找我,肯定还能找到我的,我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个公司真的给我造成阴影了啊。

  我必须要去去晦气。

  那天,我单独去了一趟傅昭蓉的墓地前,毕竟毕业了以后,我们之间交流也少了,不像在学校里那样,无话不谈,我说我一直都不知道师兄喜欢我,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的师兄,我根本没有想过其他,事情的发展真的超出了我的预料的。

  回来的路上,我还想着,如果事事尽如人意该有多好,如果人能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该有多好?

  如果我早知道了丁瑜是那样的人,我或许不会那么仓促地和傅南衡离婚,可是,不离婚,章则中就会纠缠不休,陈紫也会如噩梦一般,他的工程不会那么顺利完工,我的也不会,我那段时间真是被她们逼疯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章泽宇的离婚。

  算了不想了。

  正好,步云的亲子班要举行一次出游活动,春天了么,带小朋友们出去溜达溜达,踏踏青,的确是一项很有意义的活动,我们这些家长们还特意组成了一个微信群,方便老师们有什么活动通知,老师说:我们这次要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参加哦,即使再忙,也要陪小朋友们,私下里的潜台词也很清楚了,如果做不到父母双方都去的,就不用去了。

  她很希望步云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陪着。

  老师也单独给我发微信了,说怎么每次只看见步云的妈妈,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爸爸,步云是一个天资很高的小朋友,她希望步云能够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中成长。

  我默然不语,是我的考虑不周,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我没说话,只是把这些截图都发给傅南衡了,最后问了一句,“傅总,你去吗?”

“去!”他回了一句。

  我很高兴。

  因为要做亲子班的大巴车去,所以,那天傅南衡没有开车来,可能让司机送他到楼下,就上来了。

  他上来以后,就抱步云,和步云说话,我就站在步云身边,可是他仿佛没看见我这么个人儿。

  闪得我好难受啊!

  我和玲珑交换了一个眼神,我难堪,玲珑惊讶,她也不知道傅南衡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亲子班就在我们家楼下的底商,所以,也不着急,出门的时候,我想牵孩子手的,可是他牵过去了,我的手悬在半空,好难受。

  下楼,上了车。

  连亲子班的老师都忍不住说了一句,“步云的爸爸好帅啊!”

  这花痴可真多啊!而且,你可是当着步云的妈妈说的。

  之后,傅南衡坐在了两个座位的中间,抱着步云讲沿途的风景,我始终是一个透明人。

  一路上一句话没说。

  因为是小孩子的出游嘛,所以路程比较短。

  来的是植物园,其实植物园,我们这些大人们平时都不屑与出游的地方,不过因为都带着孩子,又是大家同行,所以,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暖暖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

  而且,老师规定了,每家都必须带帐篷,所以,中午时分,便看到草地上,各家都支起了帐篷。

  我们家的帐篷也支好了,因为没有人搭理,所以,我一直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在呆呆地看着帐篷顶上的绿色,帐蓬很小,他在旁边和孩子转魔方,他的手转得好快,不一会儿,一个完完整整的模仿便拼好了,红的在一面,黄的在一面——

  步云也拍手叫好,说了一句,“爸爸好厉害!”

  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悠悠地说了一句,“傅总——”

  他转动魔方的手停了一下,没说话,接着继续魔方,恢复到了刚才的速度。

“傅总,你是在吃醋吗?”我问了一句。

  他的手已经全部停住了,看起来心思是不在魔方上了。

  接着他说了一句,“看起来初小姐是自作动情,想多了!”

  是不承认呢?还是我真的想多了?

  不过我的话已经出口,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挺丢人的!

  我侧过身子,脸对着帐篷,不想去看他。

  我的右手手指伸出来在帐篷上写字,写完了,才恍然一惊,我写的竟然是“傅南衡”,而且我写了好几遍。

  我赶紧用手把刚才凌空写的字给抹了一遍,好像我刚才真的写上字了一般。

  所有的掩饰,不过都是自己心里有秘密而已。

  我偷眼看去,他好像没有看到,还在玩魔方。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没有立即接起来,而是继续和孩子玩魔方。

  等到孩子自己接手了,他才拿过手机来看。

  他看了许久,接着把手机递给了我,什么也没说。

  我挺纳闷的,不是别人发给他的吗,我向来也没有探查别人隐私的习惯,很少翻看他手机的。

  奇怪。

  一条微信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名字竟然是“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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