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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乔太太:第十五节我当时人都愣了,一直在追问警察,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叫玲珑,是不是真的死了?警察说是的,因为她最后的通话记录是我,所以

乔太太:第十五节

我当时人都愣了,一直在追问警察,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叫玲珑,是不是真的死了?

  警察说是的,因为她最后的通话记录是我,所以,警察找到了我,而且,警察还说,玲珑怀孕了,一尸两命。

  我的脑子里嗡嗡的,不敢相信,玲珑是一个好姑娘,一直是,是我最好的朋友。

  傅南衡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意外,我捶打着他的肩膀,眼泪飞奔,“你为什么不借钱给她?她都那么求你了,一百万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数目,现在她人都死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傅南衡说道,“我说了我帮她找人的,她非要抄近路,抄近路!釜底抽薪的办法她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就放声大哭,玲珑,曾经是那么好的姑娘,帮我带孩子,给我做好吃的,和我逛街,现在她去了!

  与此同时,莫语妮一直在害我,有一次害的我耳鸣,害的我头疼,虽然不致命,可是防不胜防,她还不断地给我发微信:如果还要和他在一起,这就是你的结局。

  因为玲珑的死,我一直在怨恨傅南衡,有时候就是不想和他说话,觉得很累,我本来想把莫语妮的事情告诉他的,可是终究没有,因为玲珑一尸两命的事情,我好恨他,他知道我怨他,所以也不和我说话,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被各种算计,被玲珑的死弄到筋疲力尽。

  爱情,不是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的,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共同的价值观,朋友的情谊,对他来说,还有各种情敌的算计。

  真的很累了!

  一个月以后,我的肚子略挺了起来,听说玲珑的老公被司机赔给他的钱,全都还了高利贷,饭馆也关门了,最终回老家去了。

  呵,那是玲珑卖命的钱,如果傅南衡肯早些把钱借给玲珑,或许玲珑那时候心里充满了希望,她不会死,或许早些还了别人的高利贷,他们的饭馆还在开。

  那些日子,我一直以泪洗面,很少和傅南衡说话。

  我晚上常常做梦,梦见玲珑和我去动物园看孩子,碰上了他,我让玲珑先回去了,玲珑给我虾,那些往事,如流水一般,已经模糊,可是在梦里,再次清晰,有无数次,我都是哭着醒来的。

  玲珑葬礼的时候,师兄也去了,毕竟玲珑是他的远方亲戚,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兄解释,毕竟玲珑是去找我,回去的路上被车撞的,我吞吞吐吐地对着师兄说道,“师兄,对不起,玲珑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

“不关你的事!”师兄说了一句。

  接着,他紧闭双唇,再无话。

  那天莫语妮又来了傅家了,傅南衡不在,我看见她就大喊大叫着,“滚!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你想要傅南衡,好,我把他让给你!滚,离我远远的!”

  我觉得我疯了,那天,傅南衡上班去了,苏阿姨看到我的样子,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累了,整天以泪洗面。

  苏阿姨都劝我,不要老哭,对孩子不好。

  我擦了擦眼泪说,“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就是想念玲珑啊,如果她有别的选择,或许她不会走到今天,她都有孩子了——”

  正好傅南衡走了进来,低吼了一句,“如果你想怨我,就怨!”

  我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敢!”

  傅南衡冷哼一声,径自上了楼。

  爱早就消散殆尽了,从莫语妮不断地对我下毒手开始。

  我忽然间就很理解陈岚了,先前只是理解,现在是明白。

  那天我约了她,和她说了很多的知心话,我说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豪门了,有的人临死找个垫背的,有的人——

  陈岚悠悠地说了一句,“爱经不起多少折腾的,那时候,我是多么爱他!”

  我知道陈岚指的是谁,傅南衡的父亲。

  我开始对我和傅南衡之间的关系心灰意冷,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纠结了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两个了,可是婚还没有结成,就承受了这么多的心惊胆颤和打击,再加上玲珑的死,让我的心中,产生了对他很大的排斥,我觉得在玲珑这件事情上,他很绝情,绝情到让我心寒。

“分手”两个字是那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我提出来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傅南衡的答复只有两个字,“随便!”

  我以为他好歹会挽留的,可是他这种态度,我不走也要走了。

  我这段日子对他不理不睬,想必他也受够了,大概他的心情和我一样,幸亏还没有复婚,不需要任何手续,也不需要任何的财产分割。

  只是,对他的态度,我觉得还是有些心灰意冷。

  他上班去了,我开始收拾行李,眼泪一直在掉,为了玲珑,也为了他,他给我的三套房子的钥匙,我都留下了,不想占他任何的便宜,既然他喜欢孩子,并且他又做了那种手术了,好歹把一个男孩子留给他,我走的时候,抱着步云哭了好久好久,在内心深处,我是觉得对不起步云的,一直以来,也没有给他一份安定的生活,不过幸好他的爸爸疼他,爱他,总算是小小的安慰,我把孩子交给了苏阿姨。

  提着我的行李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漫天漫地,忽然不知道去哪,李悦儿要结婚了,我也没有办法参加她的婚礼,只能给她发了一条微信,祝她幸福。

  想必我走了莫语妮该挺高兴的,她这个生物学硕士没用多少手段,我就离开了。

  收到了一条他的微信:为了一个朋友,离开我?

  我答:不光是玲珑的死,还有很多。

  然后,他再无话。

  那段时间,我是真的累了,忽然理解了陈岚离开的理由,学习豪门攻略也是枉然,因为甘比为了钱,而我,为了爱!为了钱可以隐忍,为了爱,不能。

  或许,在他的心中,认为他自己的位置还比不上一个朋友。

  不管了,就这样吧。

  孩子的事情,他半句都没有问过。

  当时山盟海誓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要陪这个孩子出生,成长的——

  不重要了。

  过往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随它去吧!

  本来一气之下想走的,可是拿着行李箱坐在路边想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觉得自己很冲动很冲动。

  他说我情商低,虽然没有直接说过我,可是步云告诉过我,连步云都明白的问题,我却不明白。

  可能是街边的冷风吧,也可能是一个人忽然安静了,所以想了一些问题。

  玲珑的事情,他的处理方法是正确,纵然我再为了玲珑的死悲痛,可是我把这种悲痛怨恨到他身上,就是不对的,他说的对,赌博的公司,不让你倾家荡产,绝对不会罢休,我当时实在是太冲动了,可能被玲珑哭得我失去了理智,很不冷静。

  至于莫语妮的事情,我应该告诉他的,不过因为上次他回击莫语妮的事情,我害怕他的回击可能会把莫语妮深藏在心底里的邪恶本性全都激发了出来,害怕莫语妮再用更厉害的手段对付我们,害怕她发的那些毒誓会成真,我知道我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有时候根本想不到她会在哪些地方有手段,所以,在内心深处,我选择了隐忍。

  最最重要的,我还有步云,我是步云的妈妈,我不能离开他,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两兄弟或者是两兄妹,也不能分开。

  我也不想离开啊,如果不是被莫语妮逼得走投无路——

  还有因为玲珑的死,就离开他,也确实是太冲动了。

  很心疼步云,拉着行李箱,想回去,垂头丧气的,如果步云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幼稚的妈,不知道该怎么想。

“真的不回来?”他的微信又再次发过来。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给我发微信,再也不联系我了,毕竟那天我说分手的时候,他是那样冷冷的口气。

“想回去了!”

  大概他从这句话中看出来我的口气已经缓和了,所以,说了一句,“在哪?去接你。莫语妮的事情,苏阿姨都告诉我了,之前不告诉我,你有你的原因,不过对莫语妮,我有我的态度。她伤不了你。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这次,他发的不是语音,而是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的。

  我的手磨蹭着手机,心里觉得很安慰,我说,“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一个人打车回去。”

  他说了一个字,“好!”

  回到家,院子里挺安静的,苏阿姨应该不在。

  我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客厅门口,因为我刚才听到客厅里传来细细的女声。

“南衡,你的小前妻走了?”我从虚掩的门缝里看了一眼,叶宁馨攀着傅南衡的脖子,“她这次是去美国待一年还是两年啊?还是永远地离开啊?”

“不知道。她情商那么低的一个人,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对她,我也就是一时的兴趣,要不是看在她有了我孩子的份上,她早该走了!”傅南衡的口气,温存而暧昧,他搂着叶宁馨的腰,两个人似乎很亲密。

  我脑子嗡地一声,他不是不知道我要回来啊,难道回来就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我知道我情商低,我也知道我爱耍小孩子脾气,可是,我不需要他在别人面前诋毁我,尤其是在别的女人面前,而且当他和那个女人保持着这种暧昧姿势的时候。

“其实南衡,在你给我半山别墅那个项目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毕竟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情谊还是有的,不可能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毛丫头把你抢了去了。”我愣了一下,傅南衡把半山别墅的项目给了叶宁馨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项目是一个肥差,统一的供暖模式,时间短,收益快,虽然工作上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但是知道这个消息,我还是挺吃惊的。

  不想听下去了!

  可是我不能让傅南衡知道我回来过,如果他是故意让我听到这番话,那他输了。

  我悄悄地转身,离开,去了工作室。

  到了工作室,他的微信发来了。

“到哪了?家里有点事情,你乖乖的,先在外面吃点儿东西,还有吃一次鸭血粉丝的机会,这次你可以用了。”

  上次为了不让我吃粉丝,他自己全都吃了,这次为了不让我回去,连鸭血粉丝的梗都使出来了吗?

  他在家里干什么?究竟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回了一句。

“公司有点儿事!我临时去公司一趟!”

  可是,他去公司和我回家有什么矛盾吗?明明是要把我推开的节奏。

  我的眼前浮想联翩,各种他和叶宁馨在一起的片段,情.色的,三.级.片的!

  我摇了一下脑袋,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可是又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所以,我回家了。

  然后,整个楼下都静悄悄的,苏阿姨不在,应该是带孩子出去了,我直觉到楼上有猫腻。

  我悄悄地走了上去,然后,我在他的房间,就看了叶宁馨正躺在床上,上身赤.裸!

  我的脑袋登时就炸了,我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南衡呢?”

“南衡啊?你说做完了,他去干什么了?”接着她指了指洗手间,洗手间哗啦哗啦地响着,他在洗澡。

  他竟然在洗澡。

  先前,他搂着叶宁馨的腰,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计谋,尽管他说了那些话,可是,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想着和叶宁馨对付莫语妮的计谋,可是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真的是心如死灰啊。

  怪不得让我晚些回来,即使,他要和叶宁馨对付莫语妮,也用不着使出“美人计”吧。

  两个心心相印的人,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上床?

  叶宁馨向来心机深得很,想尽各种机会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哭着就离开了,经过客厅的时候,我看见桌子上有我奔驰车的钥匙,我拿了起来,是曾经让他没收了的,我什么都不管,然后,哭着跑出了家门。

  上了奔驰车,那一刻,我是连死的心都有了的。

  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情人的眼里容不下沙子,何况是和别的女人上.床这件事情!

  前段时间,我对他冷淡,他对我也冷淡。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也没有找别的男人啊。

  越想心里越气,飞速开着车在马路上奔驰。

  当时有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盘旋,我记得我上次去美国的时候,就是因为看见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可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出戏的策划者就是叶宁馨。

  如果这次她故技重施的话,第一次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伎俩,可是同一件事情,如果重复发生,那我也该磨成熟练工了吧?

  我旋即挑头,想回家,问问傅南衡真相。

  因为不是高速路,我开车又是二把刀,所以,当一对母子从路边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在前面活蹦乱跳着,我本能地就踩了刹车,然后车撞向了路边的一棵树,我的头本能地碰到了方向盘上。

  我还有知觉,我想给傅南衡打电话的,可是,打他的电话,竟然又是叶宁馨接的,听到我的声音,她说了一句,“初小姐吗?找南衡有事?”

  我猛地把手机扔了,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差点被我撞到的那位母亲看到我生气地摔了手机,赶紧走上前,她惊慌地说道,“小姐,你的头都碰伤了,我赶紧给你拨打120!”

  打完了电话以后,她弯腰透过车窗户对着我问道,“谢谢你,本来孩子不老实,到处跑,如果不是你刚才,或许我的孩子就——”

  接着她差点儿就哭出来,我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我也是一个母亲,我了解你的心!”

  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她说了一句,“你别的地方还疼吗?还是只是头?”

  别的地方?我隐隐地想到,好像是我的肚子有儿疼!

  这个孩子不会——不会掉了吧?

  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孩子,如果他不把结扎手术放开的话。

120来了,警察也来了,把我的车拖走了,我去医院,警察处理了我我的车。

  在医院,医生问我有没有亲人,我本来想说玲珑的,可是随即想到,玲珑已经不在了,想说傅南衡的,可是想到那个女人接的他的电话,我就生气,不过这种时刻,我还是和医生说了:傅南衡。

  医生给他检查,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听到没有人接电话的时候,我心里各种委屈怨恨,先前因为玲珑的事情对他的怨恨,他在叶宁馨面前说我的那些话,叶宁馨接他的电话,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一切——

  我气的掉下了眼泪。

  医生说头没有什么问题,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虽然肚子有震动,可是孩子挺好。

“孩子挺好”这几个字,对现在的我来说,不过讽刺。

  我知道交警在给我的车登记,不出几个小时,消息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可是,我不想见那个人,非常不想见!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告诉医生,如果有个男人来问我孩子的事情,就说孩子流掉了!

  医生说,“这——”

  我对医生说,这是我和那个人的私人问题,不想和那个人发生任何的纠葛,我现在要去另外一个城市,这辈子都不想见那个人。

  医生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让这个城市,离我越来越远,莫语妮的事情是说开了,可是,心中还是各种不释然,不知道他和叶宁馨上.床的事情是真是假,算了不去想了了。

  八个月以后。

  过往云烟,依稀残梦里。

  又是一年的九月,刚过重阳节。

  上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然后,我开始了新生活。

  图书馆里,我在看书,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哈喇子流了一桌子。

  我的头趴在自己的一根胳膊上,在睡觉。

  太困了呀,昨天晚上给人家画图画到十点了,一早来图书馆查资料,睡着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同学,同学,醒醒!”旁边一个动听的男声传来。

  我才从睡梦中醒来,唉,都二十七岁了,还被人叫成“同学”,也是一种很兴奋的体验啊。

  我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抬头,看到头顶上一个很帅的男孩子,或者是——男人?

“怎么了?”我抬头问他。

  他看到我的样子,竟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牙齿很白,和那个人的笑容截然不同,那个人的笑容,是魅惑众生,他的——是开怀爽朗,竟然和师兄有一些像,不过,看起来,他比师兄要开朗许多。

“图书馆里下午打扫卫生,要闭馆了,现在图书馆里都没有人了,你看看!”他的手扫了一下图书馆。

  真是哎。

  正是大好的九月,在图书馆这样的地方睡大觉,真是浪费哎!

  我抱着书,才看到了桌子上很多的哈喇子,然后讪笑着,对那个人说了句,“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

  那个人也笑了,说,“不奇怪!”

  一起走出了图书馆,那个人说,“我叫陈数,是一名电气工程师,你呢?”

“初欢!”我边下台阶边说。

“我看你手里拿的是暖通的图纸,做暖通的?”

“嗯,我是一名暖通工程师,自由职业者。”

“咱俩同行,都是工程师,不过,我不自由,我有一间自己的电器工作室!”他说。

  呵,和我以前一样,不过,过去的事情,我根本都不想提啊,连同那个人一同遗忘。

  我和他在路上走着,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小朋友和他妈妈走过我们身边,小朋友说道,“妈妈,妈妈,我们明天去DK乐园玩吧,好多小朋友都说那里很好玩的!”

  我的心猛然一沉,不过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DK乐园这个项目做的非常好,听说已经被评为海南市的十大著名项目了!”陈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耗时六个月,这栋全球连锁的游乐园就竣工了,堪称神速,而且质量非常过得去。

  北京的那些事情,我实在不想去想了,偶尔会想起玲珑,就特别想哭,那么好的姑娘。

  我现在海南,那座曾经我和他发誓要给孩子留下美好回忆的城市。

  这个梦想终究是他自己完成的,我不知道他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应该是和我的工作室,和李悦儿一起完成。

  当初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是因为惦记着他吗?还是惦记着那个孩童的梦?

  孩子?我冷呵一下。

  他曾经说过要陪着这个孩子出生成长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心中有那个人的名字马上破土而出,可是被我生生地按了下去。

  这一年中,他的消息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毕竟是名人嘛,听说他和叶宁馨两个人在一起了,本来叶宁馨也很喜欢他,在一起也不奇怪。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紧紧地攥了攥掌心,心里闪过一个名字:步云。

  不知道她会不会好好对步云,不过傅南衡在,肯定不会让他儿子吃亏的。

  快中午了,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不好意思,被陈数听见了,正好路边有卖海南粉的,我吃货的本性又凸显出来。

  他大概看到我贪婪的目光吧,说了一句,“请你吃!”

“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破费,不太好吧,而且,万一我是骗子怎么办?”我说。

“男人被女人骗了,也该是一种福气吧!”他说。

  两个人坐在街边吃海南粉,我好像就没有和那个人一起在街边这样吃过饭,只有一次是吃鸭血粉丝的时候。

  我本来就属于这样接地气而寻常的生活。

  一个人在海南生活了大半年,当然,中间有一段时间不是,因为那时候有人陪着我,没有了苏阿姨,我平常就会自己做饭,偶尔会想起那个人的点滴,不过已经过去。

“好吃吗?”他问了一句。

“挺好吃的,我本来也喜欢吃这种小吃的。”

  我吃得大快朵颐。

  然后我就回家了。

  这几天偶尔会和陈数微信联系,因为两个人都是做工程师的,或许在项目上会有很多的合作,所以,吃饭的时候,就互相加了微信。

  画图画到昏天黑地,一开灯,灯泡竟然不亮,我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的老旧小区,一个人住,遇到这种灯泡不亮的情况,也只有摊手了。

  去买了个灯泡,踩着凳子换上,还是不亮!

  呵,我还治不了一个灯泡了!

  正想着把电闸合上呢,微信就响了起来,是陈数的。

“在干什么?”他问。

“我灯泡坏了,我合上电闸也开不了!”我回。

  接着,他的语音微信就回了过来,“你把手擦干,关电闸,然后查看一下保险丝好不好,如果不好,就去找物业——如果好的话,就把灯泡拧上,我估计你可能是保险丝坏了!”

  半晌后,我闷闷地回了一句,“我这里是老旧小区,根本没有物业的,而且,保险丝在哪?”

  他似乎对我好无奈,说了句,“我怎么没见过你这种笨蛋?你是不是笨蛋?”

  那种无奈的口气,让我觉得开怀极了,第一次被人骂笨蛋,我竟然还挺开心,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同学之间那种打打闹闹,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一会儿去给设计院送图纸,路过你的小区,如果能等的话,等我去吧!”他说了一句。

  奇怪,他的口气中,竟然没有半分占便宜的口气和要试探的口吻,就是觉得我太笨了,他如果再不出手的话,我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说不用了。

  他说,“你能找到保险丝在哪儿?”

“你跟我说我就知道了。”

  说实话,让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进入自己的家,这是挺不明智的选择,在我犹豫的空儿,他的电话打过来,“初欢?”

  我“嗯”了一声。

“保险丝在----,电箱里有一根闸,你去看看——”

  天色渐暗,我找了一圈,只能怪自己太笨,在生活上,除了暖通,就是一个文盲。

  所以,最后,我说了一句,“你来吧,我实在找不到。”

  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上次见你,感觉挺灵的一姑娘,没想到——”

  唉,没想到我笨成这样吧?

  片刻之后,他就来了,先看了看我的电箱,然后挽起袖子,去查看我的灯泡,我手里拿着新灯泡,递给他,拧上。

“你开灯试试看!”他说了一句。

  我打开了灯,果然满室通明。

  看着高高在上的陈数,忽然那个人给我装灯泡的情景又在我脑子里浮现,那个人总是在调戏我,甚至在装完了以后,会说,“扶我下来!”

  陈数没有,他装完了就自己下来了,然后就走了。

  挺干脆爽利的一个人。

  有一个周六,我在画图,可是画着画着就没有灵感了,我去楼下找灵感,经过花园的时候,顺便从楼下的小超市那里买了一个冰欺凌,正舔着冰欺凌呢,忽然一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竟然是陈数。

  我说你怎么经过这里了?

  他说就是去的上次的设计院,最近和那家设计院有个项目,来回跑得比较多,正好这个设计院经过我住的地方。

  他停下车,陪我坐在长凳上,看到我在吃冰欺凌,陈数说了一句,“冰欺凌有那么好吃吗?”

“还好,我没有灵感了,出来想想!”我说道。

  因为一直在想问题,所以,没有注意到冰欺凌的下面已经化了,差点儿流到我手上,我正专注地看着路上的车辆,这个项目的暖通几乎耗尽了我的洪荒之力,不过我拿到的钱也不少。

  我手中的冰欺凌一下子被陈数拿了过来,他把流到下面的冰欺凌都舔光了,然后又递给我。

  这个动作平常人做起来挺猥琐的,可是他做起来,挺帅气。

  可是再帅气,也不讲究啊!

  一根好好的冰激凌,他舔过了,我还怎么吃啊?

  他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吃,就代表我不把他当外人了,如果我不吃,就是不同意。

  可是我扔了,那也让他挺没有面子的。

  我接过冰激凌,心里一时模棱两可,我是肯定不会吃的,可是肯定要找一个不伤他面子的方式婉转地告诉他。

  正好我坐的长椅上面,是一棵柳树,柳树上面有一个绿绿的虫子,通过吐出来的一根丝,吊挂在树上,我“哟”了一声,很恶心,我从小就觉得这种肉虫子好恶心的,我故意站了以来,要离这个肉虫子远远的,又假装不小心,站起来的时候,肉虫子正好挂到了冰激凌上,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吃了。

  我仿佛扔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把冰欺凌扔掉了。

  即使我做出了这么多的铺垫,可我是故意的,陈数肯定看出来了,所以,他的脸上略尴尬。

  我的意思想必他也很明了了。

  他只是说了一句,“看,不能随地扔垃圾的,那边有一个环卫工人,我把他叫过来,打扫了吧!”

  接着就起身去叫环卫工人的了。

“虫子挺恶心的!”他说了一句,缓和着刚才的尴尬。

“你更猥琐!”我直言不讳。

  陈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是没有见过的外星人,“初欢?你懂不懂含蓄?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水灵灵的,本来想追你的,就冲你这‘二’样,我放弃了,你太二了,真是白瞎了一张好皮囊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说我“二”,他凭什么这么说?

“你说谁‘二’?”我推了一下陈数的肩膀,很难得,我对陈数竟然有难得一见的好感,说不上来是什么,因为一天之后我才想到了一个词——男闺蜜,之前我从未有过男闺蜜,就是觉得和陈数在一起,挺自在的,他性格开朗,而且,笑料百出,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丝毫的压力,这是我从小到大,交到的第三个男性朋友,师兄和傅南衡除外,和他在一起,最自在!

“谁急了我就说谁二呗!”他好像挺得意的。

“陈数,你——”我是真的气坏了。

“狗急跳墙!”陈数调侃起来。

  又是这个梗,那个人就总是这么说我,后面还总是加上一句,“欢欢!”

  出来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有画图的灵感,感觉像是撞到墙壁上了,碰了一鼻子灰,很狼狈。

  陈数看出我踌躇的模样来了,他说,“附近新开了一座很大的购物商厦,听说是海南最高档的建筑了,要不要去看看,哥们儿?”

  呵,我几时又成了他的哥们儿了?不过这个词,我竟然莫名地好喜欢呀。

  反正我也没事,去哪儿都是找灵感,不如去新开的商场看看。

  为什么我和陈数在一起,就丝毫没有男女间的那些暧昧和压力呢!

  一边逛一边想,所以,心思根本就没在看的东西上,有些心不在焉。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省!”陈数说道。

  我忽然间想去上厕所了,而且,我感觉到我肩带特别不得劲儿,好像要掉,春天穿的衣服本来就少,再加上胸大,所以一旦肩带掉了,在外人看来是一件特别不着调的事儿,我得去洗手间调一调。

  陈数说等我。

  去了洗手间以后,我站在马桶旁边弄肩带呢,没想到“啪”地一声,肩带上的扣子崩掉了,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马桶里。

  完了,这次丑出大了,幸亏是在商场,可以先买,我就给陈数发了一条微信,说让他别等我了,我要去买点私人用品,让他去别的地方转转,一会儿会和。

  陈数说他去电子产品区转转,等等微信联系。

  我答应了。

  跑到了爱慕内衣的专区,找了件D杯的大红色内衣,让人家给包好了。

  刚要走呢,忽然听到商场的大喇叭里响起了动听的女声:初欢初小姐,您的朋友陈数先生正在服务台等您,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去四楼的服务台。

  咦,找我的吗?为什么他不打我的手机?

  拿出手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手机没电了,怪不得呢。

  我急匆匆地从服务小姐手里接过内衣的袋子,就往服务台赶,才看到陈数站在那里,很焦急的样子,看到我,说了句,“初欢,你个二货,你手机没电了,自己不知道?”

  这个人,天天给人起外号,我什么时候成了“二货”了呀!

  我说,“我不知道我手机没电了,刚才试衣服——”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手里还拿着内衣的袋子,我慌忙装到了包里。

  恰好,似是一阵风从我身边经过,强大的气场,竟然感觉我的衣服都沙沙作响,因为那个人是从身后过来的,所以,我没有看到是谁,只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傅总,慢走!”

  我愣了一下,傅总?

  世界是真的这么小,还是本来就这么小?

  他经过服务台的时候,前台小姐都站起来,礼貌地说了一句,“傅总慢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办公室写的是:总经理办公室。

  应该是商场的经理。

  我定睛看向那个人的背影,他正侧着脸在等直梯,皱着眉头,心里一个激灵,顿时,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心痛夹杂着各种酸涩,对他的怨恨,明明过去了一年,可是一切宛如昨日。

  他还好吗?步云还好吗?

  刚——刚才,他从我身后经过,是没看到我,还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根本不想搭理?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一年当中,我渐渐地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当时他搂着叶宁馨的腰,可能是要对付莫语妮,因为我辗转听说,后来莫语妮进了精神病院了,想必以她的家世和地位,要进精神病院并不是那么容易,而叶宁馨向来八面玲珑,傅南衡身为男人,在精神病院里肯定有很多不方面,所以,他找了叶宁馨,那天之所以不让我回去,可能是不想让我看到,不是故意让我看到,他不会这么气我!

  而那天,不过是他刚刚听苏阿姨说了莫语妮对付我的事情,所以,他下手向来利索,很快。

  可我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和叶宁馨上.床呢?他是当了爸爸的人了,这相当于出轨,他不知道吗?

  所以,直到现在,我介意的不过是叶宁馨躺在他床上,而他在洗澡的画面,任是哪个女人也受不了啊!我做不到“且行且珍惜”!

  现在,他不搭理我了!

  我的掌心狠狠地攥了攥,直到掐得掌心泛白,却没有感觉到痛。

  和陈数下楼的时候,我想看看这座商场的承建商是谁,这座商场刚刚运行不久,旁边的简易办公室还没有拆除,门口的铭牌上写着这座商场的承建情况:南衡地产!

  想必通过D.K乐园的项目,打开了海南的大门,所以,也承建了这座商场了,怪不得。

  反正当时的想法也是将来要和他陌路,今日不过是萍水相逢,注定再也没有交集,可是我很想步云,因为他,我没有和步云联系。

“对了,初欢,听说云溪集团最近要搞一个很大的项目推介会,他们邀请了很多很多的设计商、地产商去参加,我们工作室也收到通知了,你呢?”他问了一句。

  我垂头丧气的模样,“别提了,我不想参加,可这是我一个合作方给我介绍的,我和这个合作方合作了好多回了,关系挺好,盛情难却。”

“这个项目应该挺适合我们工作室的,我要得看看,谁也不嫌钱多。”陈数说道。

“我不想做,我不想做千篇一律的东西,我喜欢做个性化又小的项目,所以,不感兴趣,不过,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我说道,心想,这个推介会的项目就是明天了,我今天还有个图要画呢。

“就你事儿多!矫情!”陈数撂下一句,“你这是小资的思想,我们是平民,光管着吃饱喝暖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

  切,真是!又说我!

  不过我觉得,和陈数在一起,斗斗嘴,挺开心的,反正一想到他说话,我就合不拢嘴,就是觉得一个人好笑,你怎么都停不下来的那种。

  陈数就恰好是那种人,估计有这个男闺蜜陪着,我得多活好几十年。

  画图又画了半夜,第二天起来晚了,一想到还得去参加那个推介会,可是我内心深处又是挺拒绝的,所以,起床就起得怨气十足。

  现在去肯定是迟到了,所以,我给陈数发了一条微信,说我不知道这个推介会是怎么个情况,如果有人点名的话,让他替我遮挡一下,毕竟是合作商介绍的,我太过分了也不好。

  他只回了一句,“放心!大学里替人答到早就是一个熟练工种了,知道该怎么做!”

  大清早的,我看着他这句话,想到他说话的样子,莫名地笑得停不下来。

  我偷偷地从后门进入那个偌大的会议室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在讲项目的内容,因为离得远,而且,会议室很暗,只有电脑发出来的荧荧蓝光,所以,我不知道是谁在讲,只在寻找陈数在哪。

  还好还好,幸亏他选了个离门近的地方,我进去就坐在了椅子上,一边跟他嘀咕,“我昨天画了半夜的图,能够起来就不错了,这个项目我不打算接!”

  陈数说,“就你这样的,老师划重点了你才来,不挂你的科挂谁的?快坐下,你傅老师在讲课呢!”

“谁?”我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你傅老师!南衡地产总裁!”

“啊?”我惊了一下子,努力想看清楚前面站在电脑前的人是谁。

“刚才你傅老师点名了,我替你答到的!”陈数沾沾自喜地说道。

“啊?”我吃惊了。

“你别一惊一乍的,反正会议室里窗帘拉着,没开灯,他就是看着幻灯片上的人名点的,他又不认识你,你这名字,可男可女的,我替你答了个‘到’,不过你傅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陈数说的有板有眼的。

  一口一个傅老师,一口一个傅老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我老师呢!

  他怎么知道傅南衡不认识我啊,惨了!

  我眼睛略近视,所以,遥遥地看过去会议桌前面站着的那个身影,明明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好像刚才因为我进来,他略微停顿了片刻。

  我的心在那一刻,狂跳不止,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荧荧的幻灯片的光投下了冷峻挺拔的侧影,那个人,我曾经那么熟悉,不是他是谁?

  离开了半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不期而遇,可是没想到,昨日偶遇,今天又——偶遇。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纽带,在牵着我和他,可是要牵向何方,我不知道。

  地基的位置,混凝土结构,他都讲得非常详细,好像云溪集团的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要南衡地产承建的,那我更不能接了。

  从昨天他对我的态度也看出来了,早就形同陌路,所以,我应该放心,所以,这个推介会一结束,我就一溜烟地跑了,以后绝对不会碰这个项目。

“初欢,你矫情,不接,好,我接!到时候我赚钱了,你别眼热。”陈数使着激将法。

  事情的经过陈数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接这个项目他更不知道。

“就是矫情!”我双臂一抱,说道。

  自从认识陈数以来,我的心情莫名地变得特别开朗,什么莫语妮啊,叶宁馨啊,统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感觉她们在陈数的面前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渺小。

  我和陈数正在走廊里说着话呢,我抱着双臂仰着头,傲娇的样子的时候,正好傅南衡和一众领导从我们面前经过,他眼睛都没抬,皱着眉头就走过去了!

  云溪集团的筹建处长找我,是我没想到的。

  那天,我在家画图呢,他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是我先前的那个合作方,兴业暖通的老板极力推荐的我,说我的设计不拘一格,极有灵气,非让我接这个项目。

  我已经做好准备,即使说破大天来,我也不会接的。

  他说我不管接不接,先去他那里看看。

  我硬着头皮答应了,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敲门进去,正好,正好看到那个人从处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如同看到空气一样,与我擦身而过。

  处长看到我,说道,“小初来了,兴业的老板和我大力推荐了你了,你不接,我总觉得要丢了一个人才,心里痒痒的。”

  我推说我现在手头上的项目太多太多,实在忙不过来,如果把别人推了的话,要付大笔的违约金的。

  虽然处长惋惜,可毕竟是生意人,不能做赔钱的买卖,我说了不接以后,他就不再勉强了。

  其实我心不在焉。

  当时我想的是要和他陌路的,如今真的陌路了。

  所以,在他的心里,也应该是怨恨我的吧,如同我怨恨他一样。

  我下了处长的办公楼以后,看到楼下很多的粉红泡泡,特别漂亮,好像有人在吹,我竟然忍不住笑了,一直心中有一个少女的梦,如今竟然看到有人在吹粉红色的泡泡,我自然很高兴。

  循着泡泡的发源地望过去,才看到陈数正拿着一个小小的圆嘟嘟的瓶子在吹。

  我走了过去,伸手抓起了这些泡泡,“你怎么在这里?”我边抓口中边说着,“泡泡!”

“处长找了你也找了我了,刚才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在这里,他想让我做电器,我没你那么多的深仇大恨,我准备接了!给你,二货。”他说道,随手把手里的泡泡瓶子递给了我,说道,“不许把这个瓶子给我丢掉,这是刚才的小朋友让我保存着,这个小瓶子,寄托了小朋友对我满满的信任,嗯,就这样!”

  接着就转身了!

  他走了以后,我实在没有忍住心中的笑,捂着嘴,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笑死人不偿命的。

  我一个人在楼下吹了很久的泡泡,等到粉红泡泡在空气中都湮灭了,我才离开。

  泡沫破裂的声音,让我隐约想起了那日,他假装失忆,把我压在墙上的情形,他手上的泡沫一个一个地破开,“啪”“啪”!

  声犹在耳。

  在我沉默的时刻,我才看到一辆车从旁边的马路上开过,因为这里是云溪集团内部,所以,过往的车辆不多,这辆车过去,我也没怎么注意,好像刚才一直停在那边来着。

  一直想躲得云溪这个项目远远的,可是事与愿违,兴业的老板来找我,死活求我接下这个项目,我说我不接,因为这个项目里面有我不想见的人。

  兴业的老板挺胖的,是一个和善的胖子,他就扭动着胖胖的身躯过来了,“干建筑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你不想见谁,告诉哥,哥去修理他!”

  我心想,那个人,你可修理不了,不过我就是硬着头皮不接这个项目。

“初欢,帮帮哥哥这个忙,这个云溪集团吧,我欠他们的人情,所以这次我推荐的暖通工程师,是我自己掏钱的,他们不花钱,可是呢,别人我又信不过!帮帮哥哥这一次——”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样子。

“可——”

“你别的项目的违约金我来付!”他提前说了出来。

  看起来他是和云溪的筹建处长通过气了,因为我和那个处长说过违约金的事儿,其实违约金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咱做事儿这么快,怎么可能违约?就算有违约,赶赶也就赶完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再不同意就矫情了,勉强接了,不是陈数也接了这个项目了嘛,正好通通气。

  云溪地产的项目在郊外,所以,去那里的筹建处开会成了我每日的家常便饭。

  可是,离我住的地方真的好远啊,在远距离的驱动下,我买了一辆——七手的夏利,来去方便,因为一个人单干,项目多,早晨四点钟就起来画图,也忙不过来,加上筹建处又远,所以,我迟到成了家常便饭。

  我发现陈数这个人特别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因为我迟到这事儿,就给我起了“迟到大王”“猫腰小妹”,因为我每次来晚了,都是猫着腰进会议室的,还有“傅老师的好学生”,因为他是每次开会的人都是那个人,而我总是迟到的那一个。

  不过既然他装作不认识我,那我也装作不认识他,正好,我懒得进入豪门的争斗,好烦。

  而且,他的主战场不都是在北京吗,以往这种项目,他都是派项目经理来操作这种事儿,何须他总裁亲自出马?

  每次开会,我基本上到的时候都是早晨九点多,十点,他已然站在那里指点江山了。

  我都偷偷地从后门溜进去,陈数每次都给我占好了位置。

  有一次,我去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傅南衡在旁若无人地说这次图纸的情况,我用手机打开着图纸,放大,认真地在看呢,这时候,一张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我眼前,“中午吃什么?”

  不过陈数的字写得是不赖,我拿起笔来,写上:为什么不发微信?开会的时候,你拿一张8K的纸传来传去,不怕引起傅老师的注意吗?

  都改打字了,好久不写字了,手生,好不容易写完了,给他递过去。

  片刻之后,他又回:我刚给你发微信了,你没看见。

  还真是没有,我在看图纸呢,不过我也不能切换了图纸的页面,再换回来界面的时候,放大的程度就不是这样了,我正看到关键的地方呢。

  我写下了三个字:卤肉饭!

  卤肉饭就在旁边,这里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吃饭的地方,往日,我都是自己带饭的,不过今天,有人忘了给我准备午餐了,所以,我就将就着在外面吃一顿吧。

“潮记?”他的纸又过来,纸磨在桌子上沙沙的声音。

  我瞪了陈数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有病吧?这荒郊野岭的,不就这一家卤肉饭吗?难道你想吃唐僧肉?

  陈数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开始低头嘲笑我。

  这时候傅南衡说道,“这个项目总共开了三次会,如果再有人迟到,别怪我不客气!”

  全会议室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这是说谁呢?

  如果不是被我气急了眼,想必他都懒得搭理我吧,去年的事情,已经让我的心里产生了很大很大的阴影,再也抹不去了。

  然后,我就和陈数去吃卤肉饭了,我俩要了一个双人套餐,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两个人一起点——便宜!

  我正吃着饭呢,陈数问我,“初欢,你那辆七手的夏利开着还好?”

“嗯,还不错,代步工具嘛,车无所谓好坏,能开就行!”早晨起晚了,饭也没吃,所以,我呼啦呼啦地吃得特别不顾形象。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着我,我没开车,打车来的,我的车今天让我爸开走了,他去办理我们家房子的事儿,办理过户的了!”他说了一句。

  陈数就是海南当地人,小康之家,也不知道办理得是哪套房子的手续,我也不关心,就闷声点头,“没问题,好哥们儿嘛!”

  正专心吃饭呢,就听到陈数说了一句,“嗨嗨,你傅老师来了!”

  我心里一惊,心想,他怎么会来?

  刚才不斯文的吃相赶紧变得斯文了。

  我坐得位置背靠着门口,所以,陈数先看见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陈数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对着我身后的方向说了一句,“云总,傅总!”

  这几天,我们私下都是叫傅南衡“傅老师”的,如果不是他叫傅总,我心里差点就想成了“傅老师”,因为他指点江山的样子确实挺像老师的,不苟言笑,严肃正经,这么帅的老师,我也没见过几个。

  身后大概是云总吧,很和气地说了一句,“坐下吃饭,不用拘礼!”

  这家卤肉饭是一个小饭店,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窗明几净,但是因为店面小,所以,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都挺近的,看到傅南衡和云总在我旁边坐下,我转过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在外人眼里,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就是我这个项目的上司,干完了活,一拍两散。

  点菜这种事情自然是云总的,傅南衡一直坐着,我低头吃饭。

  等菜上来的时候,云总在没话找话和傅南衡说话,他的眼睛沉了沉,说道,“傅总,您的品味向来很好,这副袖扣是我见过的最高级的袖扣了。”

  看这表扬人表的,如果是我,我早就笑开花了。

“我前妻送的!”

  我当时正在喝一口奶茶,听到这话,一口气喷到了陈数的身上。

“怎么了?初欢?”陈数很关切地问道,拿着餐巾纸给我擦,我慌忙把餐巾纸拿过来,说了句,“没事,没事!刚才呛到了!”

“小初慢点儿吃饭啊!”云总很客气地对我说道,他就是筹建处的处长,不过没人叫他处长,都叫他云总,先前因为我不想接这个项目,所以和他有了接触,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人也随和。

  被他这么一说,我诚惶诚恐,慌忙点了点头。

“看起来傅总的前妻眼光不错啊!”云总又说了一句。

  他可真是个人精,表扬傅南衡表扬得不着痕迹,说眼光不错,也就是说挑了傅南衡的眼光不错,可是,毕竟是前妻了啊,这一点云总竟然没有注意到吗?

  而且,我根本不记得我给他买过一对袖扣啊?是我忘了?还是他不止我一个前妻?

  不知道。

  我匆忙吃完了饭,就离开了。

  会就开俩小时,下午没事就可以回家画图了,我上车,陈数坐在我的副驾驶上,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我的车,说了句,“你这叫车吗?这就是四块铁板拼起来的!”

  我的心思还在那对袖扣身上,不记得给他买过这对袖扣啊?还是这段时间他又结过一次婚?想到他和叶宁馨在床上的场面,我就——

  正想着呢,车竟然熄火了。

“都怪你,乌鸦嘴,说我的车不是车!”我对陈数说道,可是我对车坏了这件事情,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处理,手忙脚乱的,说道,“哪里有修车的地方啊?可是车熄火了,开动不了,怎么办?”

  陈数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下车,打开了车的前盖,对着我说,“像你这种七手的夏利,一般都是电瓶接触不良,接上就好了,还用修车?”

  只见陈数两手捻着两根电线,把她们搅在一起。

  我的头凑近了他,说了一句,“你教教我,教教我,这车估计以后得老坏,我也好自己修!”

“看好。”陈数的手朝着我这边抬了抬,“这样?知道了?”

  接着,他“啪”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了句,“懂了,笨蛋?”

“你有病吧?”我大叫起来,“人家不会你也不用拍人啊!”

  我捂着后脑勺,虽然不疼,但是好丢脸啊,心想以前开奔驰的时候也没修过车啊,也没想过开车还要修的。

  我正捂着脑袋斗嘴呢,忽然旁边一辆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我看了一眼,好像就是那天我吹泡泡看见的那辆车,大切诺基,我心里一凛,以前也没见过傅南衡有这样一辆车啊,黑亮的眼色威风凛凛,所以,我安慰自己:一定不是。

  然后我就回了家了,开始画图。

  以后去开会,我就不再迟到了,这样他也不会抓住我什么把柄了。

  那天,和现场的工程师丈量完现场的尺寸,都十点了,我困得不得了,所以,开车回家。

  郊区的路,黑灯瞎火的,远远的我看见两个人在前面走着,这是条土路,很窄,我车技又不好,所以看到前面两个人的时候,我拼命地按喇嘛。

  他们回头,车的探照灯虽然不亮,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前面的是云总和傅南衡。

  怎么会碰上他?

  云总站在我的车前,让我停下,说傅总的车没油了,这里离加油站远,开不到,明天让人来给加点油进去,这个点了,没必要再把司机叫过来,两个人准备往前走走打车呢,正好看到我了,捎他们一程。

  我心想着,还好是两个人,要是他自己,这三更半夜的,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云总坐在了我的副驾驶上,傅南衡坐在了后面,从后视镜里看,他的头一直转向窗外。

“两位去哪?”我像个出租车司机似得,问道。

“哦,我家就在前面,上了马路就在旁边的那栋小区里,你先送下我,然后再送——哎,不对,”接着他转过头去,问道身后的傅南衡,“傅总,你一会儿要再换一辆车吗?还是就坐这辆车?”

  这意思是嫌我这车破吗?

“没事,不换车了!”他的声音传来,照例是冷冽的,低沉有磁性,曾经这个声音,我总是听到。

  我心里忐忑不安,把云总送到单元门口,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刚要发动车子,才发现,车竟然又熄火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车又坏了,我下去看一下!”

  接着,我学着那天陈数的样子,打开了前盖,果然是两根线松懈了,我把两根线重新接好了,沾沾自喜地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说了一句,“傅老师——”

  哎哎哎,怎么叫开他傅老师了呢?都怪陈数啊。

“你叫我什么?”从后视镜里看到,傅南衡皱着眉头,问道。

  所以,刚才的话他应该是听见了,可是不解。

“那个,傅总,您要去哪?”我问了一句。

“海航大酒店!”他说。

  海航大酒店,这五个字,如同一把刀子,在我的心上刻上了刀痕,那天下午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我不知道他是特意选择的海航大酒店,还是这是他来海南出差固定的住处,不过我什么都没说,专心开车,本来来海南以后,逃开了那个家,我的心情挺好的,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又开始波涛汹涌。

“你会修车了?”他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嗯,小毛病还行。”

“他教你的?”他又问。

  他说的“他”应该是陈数吧,那天的切诺基从我们身边经过,车是他的?

  所以,看见了。

  刚才云总也说了,傅总在海南是有车的,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那辆切诺基了。

  我又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了,继续看窗外的霓红闪烁。

  因为不明白,所以,我想了又想,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步云好吗?”

  良久后,他说,“既然这么惦记他,为什么不自己回去看看?”

  说的容易。

  当时气冲冲地看见叶宁馨上了他的床,他搂着叶宁馨的腰——

  到了海航大酒店,临下车以前,他说了一句,“这种事情,你终于还是做出来了!”

  然后就下车了。

  弄得我一愣一愣的,什么事情啊?

  一直到家,我也没想明白。

  不过路上一直浮现的场面是:那天,我回到家,他搂着叶宁馨的腰,然后叶宁馨躺在他的床上——,纵然我有千种不对,可是我怀孕了,你就不能——

  还有那天的事情,他是故意让我看到,还是不想让我看到?

  我出车祸了以后,他找我了没有?

  我以为这次他见了我,会迫不及待地问我为什么离开,我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我遇到问题总是逃避?

  可是没有,统统没有,好像去年的事情,他都已经遗忘,既没有谴责我,也没有质问我,只是这次,我发现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而且,他好像瘦了很多——

  忍不住心里痉挛,他——为什么瘦了那么多呢?

  纵然想分手,可是心里还是很惦记那个人啊,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呀!

  眼泪慢慢地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始终都适应不了豪门生活,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的生活,我适应了。

  土建项目工期向来很长,而且多方合作,老是需要磨合,尤其是云溪这样的大项目,一个稍不留神,就可能出差错,所以,得总是开会,一开会就是傅南衡主持,本来就不愿意去,而且,我经常迟到。

  我很忙很忙,白天画不完的图,晚上事儿更多,有时候一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梦里还都是图纸,所以有时候不想迟到,都迟到。

  我定了闹钟,可是闹钟根本都不管用,即使开到最大声,也没用,而且,闹钟响过三遍就不响了。

  那天,陈数问我为什么早晨老迟到,我说我早晨根本就起不来,闹钟响过三遍,我也起不来。

  陈数说,你晚上都干嘛呀?我说,事儿多呗。

  他说那以后早晨如果开会的话,我叫你起床,如果你不接,我就一直打,打到什么时候,直到我烦了为止。

  我同意了。

  所以,那天早晨,陈数的电话响了五遍后,我接了起来,然后迷迷糊糊地开始刷牙,洗脸,心想着:今天早晨可不用迟到了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堵车了竟然,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说的就应该是我。

  当我又猫着腰进了会议室以后,陈数问我:“我都给你打了电话了,你怎么又迟到!”

“别提了,又堵车了!我那个破车也不快!这个破项目又这么远!”我抱怨道。

  我已经看见傅南衡黑线的脸扫过我们俩了,记得他上次说过了,迟到会不客气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最多也就是不让我做这个项目了,我还真不想做。

“一会儿会后迟到的人写检讨!”果然,傅南衡强压住一腔怒火说道。

  又是写检讨,又是写检讨,是不是别人一犯了错误,就喜欢让人写检讨啊?可我今天还有事儿呢!

  再说了,大家都是同事关系,又不是老师和学生,用写检讨这一招吓唬谁呢?

  好不容易强撑着开完了会,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走人,陈数也站了起来,说道,“初欢,我还等你吗?”

“不用了!”

  我刚要拿出电脑来打字,就听前面一个声音说道,“不能打,只能写!”

  环视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俩了。

  他坐在主席的位置看图纸,我坐在最下面的地方写检讨,明摆着一副老师和犯了错的学生的样子

  我皱了皱眉头,真是要命了,他不知道我多么恨他吗?

  也不知道写多少字,刷刷地写完了,看看天色,已经过了中午了。

  然后写完我就交给他了,不想有过多的交集,我走出了会议室。

  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车又坏了。

  我简直仰天长哭的心都有了,我回家还有事儿啊。

  下车,打开了引擎盖,接上线,可是引擎还是发动不了,是不是天要亡我?是不是!

  这陈数教的路数也用不上。

  我就跟傻姑似得,来来回回就那一招,遇到个高深的困难,就把我的底细暴露了。

“怎么了?”身后,他的声音传来。

“我的车坏了!”我带着哭腔说道。

  他看着我,“车坏了也至于哭成这样?”

  温和的声音,略带谴责,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以前,我和他——

  影像总是回到那时候,努力尝试去忘记,可是一旦抹去记忆镜中的模糊,往事便清晰如昨。

  连车都在欺负我!

  想忘记过去,适应现在的生活,也明明已经适应得很好的,可是,他又出现!

  冥冥之中,究竟是谁在左右着那看不见的缘分?

  在太阳下,我哭得越来越大声,几乎是放声大哭。

  他看了我片刻,然后脱了自己的西装,放到了我的手上,就平躺着进了我的车底下,他太高,所以,我能够看到他的腿是曲起来的。

  看到我的车有望修复,我的情绪恢复了一点儿。

“去拿扳子钳子。”他在车底下对我命令。

  这种东西对土建项目来说,很容易找到的,所以,我返回土建工程部,迅速地把东西给他拿来了,蹲在车边,看他修车。

  他的眼神瞟过我,然后继续用扳子拧螺丝。

  我擦了一下眼泪,一边抽泣。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变成熟。

  离开不是想让自己成长的,而是真的——想离开他了。

  他从车里出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脸上脏了,擦擦。”

  我对着车玻璃看了一眼,果然脏了,可是纸巾在车里,只能上车以后再擦了。

  我刚要上车,就听到问了一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的脸脏兮兮的,站在他面前说道。

“如果车实在开不了,可以开我的。”他说了一句,眼睛看向车库的方向。

  循着他的眼睛看去,我才看到了车库里停的那辆切诺基,顿时咋舌,看起来,上次,看我吹泡泡的人是他了,还有上次他也看见陈数拍我的头了。

  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赶紧上车,临上车以前说了一句,“傅老师再见!”

  他又皱了皱眉头,大概觉得自己第二次听到“傅老师”这个词了,可是不知道我问为什么这么叫,所以挺疑惑的。

  我可不给他问的机会。

  这个项目在他的主持下,图纸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不出一个月就完成了,所以,此后,他抓住我让我写检讨,再见到他的机会,微乎其微。

  然后就开始了这个项目的奠基仪式,已经快十一月了,不过海南不同于北京,阳光特别好,天气很温暖,作为这个项目的工程师,我当然也去了。

  云总照例是要剪彩的,可是他临时找不到傅南衡了,就对着旁边的我说了一句,“你去找一下傅总!”

  让我?

  好吧。

  我转了一圈,才终于在一个背风的地方看到傅南衡,他背着身子正在抽烟,一只手抄兜,一手拿烟,青色的西装,把他的背影拔得高大挺拔,所以,即使是这么一个背影,也是很撩拨人。

  真是没出息的很,每次看到这个背影,我的心里就本能地跳得厉害,好像一直都没有变,没有因为结婚而改变,也没有因为有了孩子而有丝毫的减损。

“云总叫你。”我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他微微侧头,说了一句,“叫谁?”

“叫你。”我说。

  他的头又侧过去,继续抽烟。

  好像我刚才根本不是和他说话。

  我急了,刚才云总在前面等着他呢,他倒是优哉游哉地在这里抽开烟了,什么意思啊?

“傅总,云总叫你。”我又说了一遍。

  他把烟头扔在地下,踩了,然后走过我身边,再次把我当成了空气。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我对不起他,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鬼知道,我当时看到那样的场面,出了车祸,联系不到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走到了前台,剪彩的时候照例不苟言笑,严肃沉稳。

  他身上,的确有一些变化,是和去年很不一样了。

  剪彩完了,我心想,这个项目图纸部分已经结束,剩下操作就是具体工人和工程师的事情了,他就该回北京去了。

  可是没有,而且,陈数给了我一个惊天霹雳:傅总要在海南买房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啊”了一声,不过我心想,他一个北京人,在海南买房子,估计也就是一年来住几天,可能一年都来不了一天,就是有钱人瞎折腾,非要到处置办房产,好有一种全世界都是他家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陈数忽然对傅南衡的前妻很感兴趣,说了一句,“你说傅总的前妻长什么样?”

  我假意咳嗽了一下,说道,“前妻,都是过去式了,干嘛提起她来?”

“不是,我觉得吧,这个傅总对他的前妻肯定挺有感情的,要不然干嘛还戴着前妻给买的袖扣?”

  我简直要被这种逻辑吐血了,问题就在这儿,关键我根本就没给他买过这对袖扣啊,至于是哪个女人给他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然后,陈数就没有停止他的想象,“我觉得傅总的前妻吧,肯定是呆萌呆萌的那种,哦,不,应该是蠢萌蠢萌的!”

  此时的我和陈数,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这个蠢萌蠢萌这个次词,还是让我略生气。

  定住走路的步伐,我问,“何以见得?”

“又笨蛋了吧!你看看傅总,一直皱着眉头,如果这个眉头不是为情皱的,我现在就跳楼,地产的事儿,他一只手就能玩得转,既然他特意说起他的前妻了,那肯定是因为他的前妻,所以才把眉头皱成这样,而且又因为他的思维和他的前妻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思维广阔,未雨绸缪,他前妻太过蠢萌,经常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傅总情路坎坷,也可能是因为他管不了他那个前妻!唉,英雄难过美人关。”陈数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早就知道陈数聪明绝顶,分析点儿事情头头是道。

  我回头看过去,是么?他皱眉是为了自己的前妻?

  我蠢萌吗?陈数直接说我蠢不就完了么?

  还有如果傅南衡管不了我?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回头,看向傅南衡所在的位置,他好像正在那里和云总说话。

  我以为陈数不过是空穴来风,可是谁知道,隔天,傅南衡要在海南买房子的事情,便落实了。

  是云总找的我,我挺诧异的,而且那天,傅南衡还坐在那里,不过,他坐的地方离得我们比较远,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对我们的谈话完全不在意。

  然后,我感冒了,最近太累,晚上又睡不着觉,工作压力很大,感冒很正常。

  我手里拿着纸巾,一边擦鼻子,一边瓮声瓮气地和云总说话,还不断地抽着鼻子。

“小初感冒了?”云总说道,把水往我这边推了推,说道,“感冒了多喝水。”

“谢谢!”

  对云总找我的理由,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云总找我有什么事?”

  按理说,就算有项目上的事情,可以找专业的技术人员和我谈啊,他没有必要亲自找我,我发现,只要每次傅南衡也参与的事儿,我的事儿就多了。

“小初最近很累啊?”云总嘘寒问暖。

“还好!”我回答的诚惶诚恐。

“是这样,傅总要在海南买一套房子,想要你陪他去看看,但是呢,毕竟你们还不太熟,所以,我来——”云总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示:自己来撮合撮合。

  说道不太熟这三个字,我真是要笑了,估计我和他的关系,他没和别人说过,他不说,我自然也不会说。

“可是,看房子这种事情,我审美不行!”

“你审美不行,大家都知道!”云总说了一句。

  云总的这句话,简直让我目瞪口呆,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我刚才说自己审美不行,不过是谦虚,不想去看房子的借口,可是,他这么接话,让我怎么下来台?

  那边,我看到傅南衡似乎使劲儿地憋住笑,看向窗外。

  真是的!

  自从来了海南,第一次见他笑,是美人吗?这么难?

“我真的有事儿,不能去,还有我审美不行,为什么还让我去啊?”多少被云总说得有点儿生气。

“咱们搞建筑的,全是一群老爷们儿,放眼筹建处的人,只有你一个女的,还有一个,是行政处的周大姐,不过,四十多岁了,傅总也看不上!”云总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买房子还是看人的?

“不去!”我说的斩钉截铁的,能够断开和他的联系,就断开,去年的事情还在我眼前一幕幕地闪。

  这时候,云总凑在我耳边说道,“小初,傅总是我们的大客户,他的要求就是圣旨,你这么当面驳他不好,而且,到时候,看房子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你发表意见的,他看好的你就说好,他说不好的,你就随便敷衍他两句,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行不行的问题!”

  傅总是你们的大客户,不是我的客户,好么?

  不过,既然云总这么说了,看房子耗费的时间很短,所以,我就勉强答应了。

  自始至终,傅南衡一句话没说。

  我不懂,明明已经陌路的两个人,他搞得这么暧昧是要干嘛?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出发了,约好了在筹建处会和,然后到处去看房子的。

  陈数在筹建处门口等我,看见我,就把一盒三九感冒灵塞给了我,说道,“我家的二欢感冒了,千万不能有闪失,我那天还说傅总的前妻蠢萌蠢萌的呢,想不到傅总原来就是这种眼光!唉——”陈数又说了一句,“赶紧走吧,别让上司等。”

  那天,薄雾蒙蒙,我不懂陈数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关心收到了,还挺感动的。

“那我走了啊!”我对陈数说了一句。

“嗯!”

  正好傅南衡从筹建处出来,看了我和陈数一眼,没说什么,就往前走。

  我刚要去开我的车,他就说了一句,“上我的车。”

  我愣了一下,心想,可能他嫌我的车破,又或者嫌我开车面,我开车的话,肯定跟不上他的速度。

  因为昨天晚上又没睡好觉,所以,特别特别困,又感冒了,整个人很难受,为了怕自己睡着,所以,我一直在嚼口香糖。

  他似是看了我一眼,不过,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不许嚼!”三个字的命令。

“为什么?”我回答得挺忐忑的,还是害怕他。

“听不惯!”他说了一句。

“可是我困。”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在打架,心想着,幸亏是他开车带我来的,要是我自己的话,可能要出车祸。

“你晚上都干什么?”他略恼怒。

  我脑子慢半拍,说了句,“画——画图啊。”

  他没说话,良久之后说道,“如果太困,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把座椅后调!”

  我四处寻找着座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调啊,这辆切诺基的车和奔驰也不一样。

  看着我四处打量,他的身子侧过来,把座椅调了调。

  略带烟草气息的身躯,清爽的头发,和我的胸隔着一拳头的距离,这种欲说还休的距离,让我心潮荡漾,我一动没动,他给我调好了座椅。

  这话没说完,我整个人就在车上睡着了,车子很平稳,仿佛进入了一场怎么也醒不了的梦里,好像半年多以来,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天天晚上画图,画到两三点,要是早睡了,早晨两三点钟就起。

  我睡觉的时候,大概身子歪到他那边去了,他好像也没有试图弄醒我,是我自己迷迷糊糊地有知觉了,然后醒了。

  我又继续睡,他一直也没有叫我。

  好像开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然后,他叫醒了我。

  是一排排海景的别墅,本来还挺困的,可是看到这般美景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真是心旷神怡啊。

  果然如云总所说,我来根本就不需要出什么意思,因为他选得这套房子,三面环水,还有一面是花园,反正我挺喜欢的,三层的建筑,没有精装修,估计要是装的话,也得一两个月。

“喜欢吗?”他问了一句。

“嗯,挺好。”我说。

  他没说什么,没说买,也没说不买。

  就看了这一栋别墅,然后就离开了。

  去了售楼处,他去跟别人谈这座房子的情况,我没买过房,所以,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睡觉,头一点一点的,过了一会儿,我的脸落到了一张温热的手掌上,我抬起头来,才看到他站在我面前。

“办完了吗?”我问。

“完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久没有听到,“陪了我一上午,请你去吃饭!”

  还要吃饭?可是我没空啊。

  看到我脸上为难的表情,他说,“不过半个小时,反正你中午也要去吃饭。”

  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是去酒店的顶层餐厅吃的饭,席间,我以为他有很多话要问我,而且,他还点了一个炸虾球,我纳闷,他是忘了我不能吃虾了,还是故意的?

  我吃得很多,他却很少动筷子。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啊?不饿吗?”

  然后,他再也不说话了,和以前很不相同,以前,总是调戏我,没话找话,可是今天——

“感冒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

“有药?”

  我心想,刚才陈数给我药的时候,他看见了,所以才是这样的态度。

  我略迟疑,说了一句,“嗯!”

  对于去年的那一场狂风暴雨,他始终都没有提起半个字,好像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一样,也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可是,那场车祸改变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我因为这件事,非常怨恨他!

  可是他不问,我反倒忐忑了,想要告诉他,也无从说起,因为他一副对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关心的样子。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吃饭,所以,吃完了,还剩下很多,那道虾我根本就没有吃,还有那个蟹黄包很好吃,我胆战心惊地问他,“能打包吗?”

  他垂眸看了一下蟹黄包,只剩下五个了,对着后面的服务员说,“再来两笼!给这位小姐打包。”

  刚才的炸虾球,我也全都打包了,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再无话,吃完饭,他送我回了筹建处,我就自己开车回家了。

  然后,我把虾球送到了楼上,虾这种东西,大多数人都爱吃,尤其是我楼上那个邻居。

  她四十多岁了,丧夫,没有孩子,偶尔会出去摆摆地摊,赚些零花钱。

  最近,天天都好忙,又接了两个项目的图纸。

  不想接云溪集团这个项目也是有原因的,远,钱也不多,因为是兴业付给我钱,胖哥人虽然好,但是抠门,再加上,这还是傅南衡的项目,所以,各种不想接。

  正在查资料,画图呢,忽然手机响起来,在安静的夜里,特别的突兀,我吓了一跳。

  我看了一眼手机,是一个很意外的人。

  在北京的手机,早就扔了,所以和先前的人都断了联系,现在这个社会,信息发达,可真的要处心积虑从某些人的视线中消失,并不是难事。

  我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很犹豫。

  苏阿姨的电话,要不要接呢?

  可能是他来了海南,和苏阿姨说找到我了,所以,苏阿姨给我打的电话。

“初~欢~”苏阿姨的声音略带了些哭腔,并且腔调拉得很长。

  这个声音,莫名地让我想起了去年,她总是想法设法给我做好吃的,很护着我,如同母亲一般照顾我。

“嗯。”我答了一句,觉得八个月都不和她联系,挺不对的。

“你走了这么久,也不和我们联系。你可知道,去年,你走了以后,先生去美国,找了你半年?”苏阿姨说道,一副我好没良心的声调。

  啊?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去美国找我?那他为什么不说?

  我的掌心紧紧地攥着,很心疼,很心疼——

  脑子一直在回放那天的情景,我看到了他搂着莫语妮的腰,然后,我回了工作室,又想回去,却看到了莫语妮在床上,这些——

  我脑子里突然好乱好乱啊!

“先生知道你一生气,就爱去美国,也知道你一根筋,不会随便换地方,这半年里,他去了你以前上学的地方,去了你以前生孩子的地方,查询了所有出国的航班,找到了你以前住的地方,可就是没有找到你,先生瘦了这么多,也是在那段时间,你毕竟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哪——先生知道你出了车祸,第一时间去了医院,差点儿把人家医生给打死,先生知道你开车出去的,知道你回家了,也看到叶宁馨和他的那一幕了,可那都是演戏啊,叶宁馨这样的女人,先生怎么可能会看上她?第二天,莫语妮就被弄进了精神病院了,”说道这里,苏阿姨开始哭,“初欢,你为什么总是有事情了从来不和先生说,总是这样?我一直可怜先生的身世,可是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一个欺负他的!我知道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你的,先生只是和我说他找到你了,在海南,我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所以,才告诉你,你不要怀疑先生对你的心啊,我知道孩子没了,可是你们还有步云,步云现在我带着,很好!来,步云,叫妈妈!”

  步云就过来了,哭着叫了一声,“妈,你在哪啊?你也不回来看看我和爸爸吗?”

  这个声音,曾经好多好多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有好多次,我都以为步云知道我不要他了,一个人走了,会不认我这个妈了的,可是如今听起来,他除了想我,并没有对我有别的看法。

  是他教育的吗?

  我知道今天晚上苏阿姨的这个电话不是傅南衡让她打的,因为他不会办这种事情,可能苏阿姨给我打了电话也不会让他知道。

  挂了电话以后,我的心还久久都不能平静。

  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不解啊,他知道我看到他和叶宁馨在一起,他以为我看到的是哪一幕?如果是他搂着叶宁馨的腰,我不会绝望成那样。

  演戏?和叶宁馨上.床也是演戏吗?

  可是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车祸改变了什么!

  而他,好像也变了。

  心里对他的怨恨小了很多。

  既然他来了海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统统都不懂!

  不过,我心里有一个疑惑:那件事,我要告诉他吗?

  想着想着,竟然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陈数的电话又叮叮地想起来,告诉我,今天有项目会议。

  我现在恨不得把电话摔碎,现在吵了我睡眠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然后陈数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说是傅总要召开最后一次图纸会议,虽然已经开工了,但是还有好多零散的地方,要修改图纸的,必须都去。

  真是要命了。

  我开上车就出门,经过昨天晚上苏阿姨的一番话,我想着,要不然今天和他说吧,他也没有错,苏阿姨说的对,他怎么可能看上叶宁馨那种女人?

  想着想着,就到了项目部。

  今天会议室的窗帘没拉,所以,室内通明,而且,他也没有打开电脑。

  他说,这是召开的最后一次图纸会议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和南衡地产的总工程师及项目经理联系,开完了这次会议,他要回北京去了。

  我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上的图纸,他说到要回北京去的时候,我心里一个激灵,要走了吗?

“希望这次大家都好好合作,你们有的人和我合作时间长,有人合作时间短,相处久了的人,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人,过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赏罚分明,我

  我怎么觉得这句“相处久了的人”说的是我呢,我忽然发现,和他都有过孩子了,可是,对他的了解还是——很单薄。

  那件事情,是我对他的了解太不够吗?

  今天我才发现了他的铁血作风。

  这时候,陈数捅了捅我的胳膊,好像老师讲课,他在下面搞小动作一样。

“看微信!”他悄悄地说了一句。

  真烦人呀,我心里乱糟糟的,我在看图纸,他非让我看微信,翻界面是很困难的事。

  我翻到了微信的页面,他只有俩字:下午去逛街吧!

  你一个大男人逛什么街,我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你有病吧!”我回。

“下午带你去散散心!”他又说。

“没完没了了!”我回。

“带你去放风筝!”

“没空!”我回。

  然后我继续看图纸。

  片刻之后,他又捅了捅我的胳膊,“看微信!”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好我手边有一张大白纸,我懒得翻到微信页面了,直接写上:不去逛街,不去放风筝,哪哪儿都不去!

  写完了,生气地一扔,结果,桌面太过光滑,我手劲儿有点儿大了,所以,滑到了会议桌前面,高管的位置,和那个人的位置就差一米。

  顿时,全会议室的人,目光都投向了那张纸,还有我。

  傅南衡目光冷冽地攫住我,然后伸出手来,对着纸滑到他前面的那个高管说道,“拿过来!”

  那个高管乖乖地把纸递到了傅南衡的手中,他拿起来看了两眼,然后,把纸窝了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陈数也急了,慌忙问道,“你上面写的什么?”

  这时候,会议已经结束,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都怪你!”我生气地对着陈数说道。

“好,既然这么不耐烦,那拉黑我吧,以后漂流瓶联系!”陈数作势很生气的样子。

  我“扑哧”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然后全会议室诧异的目光都向我这里投来。

  傅南衡的眸光也看着我。

“二欢,今儿不是你生日吗?想逗逗你开心都不行?”陈数在我身后说道。

  啊?我生日?我不记得啊。

  我的生日是10月10日。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不注重生日,但是我记得,他的生日是12月12日,他自己不在意,可是我每年都会给他买一两件小礼物的。

  忽然想起来,那对袖扣是我有一年给他买的,当时他在公司,还没回家,我手上拿着袖扣就睡着了,他回来以后,自己拿走的。

  因为没有什么仪式,所以记忆一点都不深,忘了也是正常。

  恍然大悟!

  所以,他说这对袖扣是他前妻给买给他的,也没错啊!

  既然这么记挂我,那当初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微信拉黑我,不接我电话,和叶宁馨上.床,哪一件事情也不是一个孕妇能够承受的。

  而我,这段时间以来,何尝不记挂他?

  毕竟曾经有过那么多的美好。

  可是惦记,不代表不怨恨。

  我来了海南以后,曾经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都关机,微信也联系不上,发的信息显示,他已经拉黑我了,好像真的是消失了一般,我只能理解成,他也怨恨我,而且是从此都不想见的怨恨,可是他一个出轨的人,他怨恨我什么呢?

  开完了这次会,傅南衡就回北京了,走的那一天就是10月10号的晚上。

  本来心惊胆战,现在风平浪静,可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还是困,天天睡不醒,半夜里老醒。

  那天我和陈数在街上喝奶昔呢,他忽然问我,“怎么了?想傅总了?”

  他说话向来出人意料,我扑哧一下子就把奶昔喷在了他的衣服上,“你有病吧!”

  不过,心里确实是——想他了。

  我以前不爱说粗话的,可是我发现,对陈数,他的行为举动太不含蓄,我除了一句“你有病吧”实在找不到更确切的形容词,因为他说的话经常让我无语。

  他擦着衣服,说了句,“我就是一个这么洞察先机的人,你从跟傅总看了房子以后,就经常失神,难道不是怀上傅总的春了?不过,他回北京了,可能一年半载的都不回来海南一趟。”

  说实在的,他走了以后,心里确实空落落的,因为我以为他要说的话,他要问的问题,一个也没问,而且,我发现,这次傅南衡对我一直小心翼翼的。

  他是地产公司的总裁,向来说一不二,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以前对我也是,一般情况下,虽然温柔,却比较霸道,可是这次,好像变了很多。

  不过,这次陈数的估算错误。

  因为十天以后,傅南衡又回来了。

  这十天里,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傅南衡来过家里。

  他去我家,我早就想到了,是去问孩子的事情,不过,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

  那天我正在筹建处,和工人们商量管道的铺设问题呢,忽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般这种动静都代表着有大事发生,先在群众中间,小范围地传播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一个工人对我说道,“初设计师,傅总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

  我想好了,如果他真的后悔了,他问,我就说。

  可是没想到,他回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叫了过去,而且,是在筹建处的会议室,只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来海南?”

  我的唇开合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他说完了这句话,轻笑了一下,就走了。

  这悬念设的,没头没脑的。

  最近,我又接了好几个项目,整天画图画到昏天黑地。

  那天画了一天的图,累的很,想下去走走,结果就在楼下碰到了陈数。

  他兴致勃勃地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他行事向来出人意料,拉着我就把我塞进了车里。

  上车以后,我张口就说,“陈数,你有病吧!”

“今天我要去参加市里游泳的选拔赛,你陪我去吧,奖金分你一半!”

  我在车里,想下去已经是不可能,陈数做事向来这么不着调。

  游泳池里人不多,我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心里还想着傅南衡这次究竟是怎么了?我想和他说话,也找不到理由,我就想问问他,当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和我联系!

  想着这些的空儿呢,陈数已经跑到了我面前,说道,“入选了,过两天参加市里的比赛!”

  他穿着泳裤站在我面前,我本能地向旁边一瞥头,说了一句:“你是不是露.阴癖?”

  陈数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转了一下我的头,“不会吧,二欢,你看见男人穿泳裤害羞成这样?”

  我站了起来,径自往前走,撂下一句,“我一个结过婚有过孩子的女人了,我什么没见过?我害什么羞!”

“开什么玩笑?”陈数在后面说道。

  第二天,云溪项目还有一个会,傅南衡不是回来了嘛,这次要捋一下进度。

  这次,我竟然去了个第一名。

  会议室里空荡荡的,主席椅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睡觉,趴在桌子上,手边摊满了图纸,披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掉下去了。

“唉!”我叹了口气。

  他这副样子,我也很心疼啊!

  以前他纵然工作再忙,也从没有忙到这种程度。

  我从地上捡起了他的衣服,重新给他披到了身上。

  正在我小心翼翼地盖到他身上的时候,他醒了。

  看到我,好像略惊讶,说了一句,“初欢?”

  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心里又是痉挛了一次。

“欢欢”“欢”他曾经这么叫过我。

  现在是初欢,叫得如此风平浪静。

“我今天来早了,看到你衣服掉下去了,我给你捡起来,会后,我想和你说件事儿!”思虑良久,我决定还是告诉他,他不是也因为这事儿,去找过我妈了嘛,他的孩子,我不告诉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

  他唇角泛起笑容,说了句,“最近太累了!”

“嗯,我知道。”那天苏阿姨给我打电话也说过,他大概半年没有去公司吧,就算是效益再好的公司,半年没去,事情肯定也很多,而且,现在他还操心这个项目。

“会后有什么告诉我?”大概睡了一觉吧,他眼神发亮,目光灼灼地攫住我。

  正好这时候,会议室里进来了一个人,我赶紧回到我的座位上去了。

“不许坐他身边!”傅南衡命令了一句。

“谁身边啊?”

“你说谁?”

  想必他说的是陈数吧,不让坐就不让坐呗,我一个小小的工程师也坐不了高管的位子上,所以,我就坐到陈数的对面去了。

  陈数进来了,看到我早来了,特别吃惊,“你这么早就来了?”

  我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傅南衡冷冽的声音传来,“开会!”

  陈数意犹未尽地开始看图纸了。

  开完会以后,大部分人都走光了,因为我想和傅南衡说孩子的事儿,所以不想那么早走,等到所有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我还在磨蹭着。

  陈数站在我对面,说了句,“初欢,再一起去游泳的吧?”

“不去!没空。”我回了一句,他如果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他。

  然后我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傅南衡,才看到他正用能够杀人的目光攫住我。

  这么久了,他不会还——

  我胆战心惊,我让陈数先走,我说我找上司有点儿事。

  陈数“哦”了一声,又看了傅南衡一眼,就走了。

“傅总,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我开口。

“初小姐现在都到了和别的男人一起去游泳的地步了,还有什么话和我说?”他说道。

  我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既然闹别扭的话,那别谈了。”我撂下这句话,就要走出去。

  我刚要走出门去,就听到后面会议桌“咚”“咚”地响,如惊雷一般。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他是从会议桌上跳过来的,然后他一下子跳下来,两步就把我压在了墙边。

  我“啊”了一声。

  他呼吸急促,眼睛看着我。

  他狠狠地说道,“总是不辞而别,怀着孕也不辞而别!你现在不是小姑娘了,你有没有点儿责任心?我现在对你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问出来,生怕一不留神你又生气离开,有什么要求不敢轻易提,你现在是我掌心里的珠宝,我含着怕化了,放在掌心里怕掉了,你就这么对我,是么?”

  说道最后,声音都沙哑了。

  这是他这次回来,和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那也不是我要离开的——是我——”

  我刚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就响起来。

  他的眼睛盯着我,生怕我跑了的架势,然后他接起了手机。

  我和他距离很近,里面传出了一个动听的女声,“南衡,你什么时候回京?”

  这个声音一下子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就知道是叶宁馨。

  心里顿时酸涩难抑!眼泪马上就掉下来。

  还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

“我有事!”傅南衡接着就挂了电话。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大概他觉得我挺可怜的,所以,口气缓了缓,“傅步宁,我的小情人呢?”

  啊!!

  他怎么知道傅步宁?

“你查我了?”我问。

“不是查,是你自己暴露了,如果孩子没了,你为什么来海南?整天睡不醒,开会就迟到,那天打包了两份蟹黄包,连从来不吃的虾也打包了,是给谁的?步宁还小,她肯定是不吃的,是给看她的人吃的吧?她在哪儿?”他的眼神攫住我,问道。

  就在我要被他的目光把话说出来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初欢,初欢,你的七手夏利自燃了!”

  啊!!

  这辆车我可花了两万二,才开了几天啊,就发生了这种事儿?

  我赶紧挣脱开傅南衡的胳膊,往外跑去。

  傅南衡也没有阻拦。

  我走到了门外,看到陈数偷偷地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在我耳边说了句,“这才几天啊,就和傅总发展到这种距离了?”

  我懒得理她,就向着我车的方向奔去。

  陈数一边走一边说,“初欢,你可别怪我,我刚刚发动你的车子,结果你的车子不顶用,就自燃了!我也没办法啊。”

  陈数一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看着漫天的火星冲天,我气的对着陈数拳打脚踢,“你有病吧,你丧门星!你赔我的车,你赔我的车!我用这辆车带我女儿去医院的!”

  接着,我就蹲在地下哭了起来。

  陈数好像不大确定我说的话,问了句,“初欢,你刚才说什么?带谁?带谁去医院?”

  我只管哭,什么也不说。

  傅南衡过来,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

  可能在他眼里,我被烧毁的只是一辆车而已,可是,我买这辆车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我现在的穷困,不是他能理解的。

“别哭了,别哭了,我赔你一辆马自达还不行吗?”陈数在后面拍着我的背说道。

“把我的车开走!”傅南衡在我身后说道,“给你车钥匙!”

  可是我怕他以后没有车开了,我站起来,对着他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开什么?”

  他微皱眉头打量着我,说了句,“你是头一天才认识我么?不过一辆车而已!”

  一辆车而已?这就是差距。

  只能这样了,最近太忙,项目太多,反正以前也开过他的奔驰,欠他的情,欠他的债是这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我站起身子来,擦了一把眼泪,接过了钥匙。

  可是,他一直不松开,我要拿车钥匙,他就又拿了回去,来来回回地几个回合,然后他说了一句,“别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

  记得很久以前,他给我买了那辆奔驰,说可以分期付款的,只是在床上。

  如今,还作数吗?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会和一个和别的女人上过床的男人继续?

“我要去送图纸的了!还有——”我本来想跟他说傅步宁在哪儿的,可是,因为陈数在旁边,所以,只能打哑谜,“你想知道的问题,自己去找答案!”

  谁让他和叶宁馨那般卿卿我我,而且,现在还和那个女人联系?

  半年里,对我不理不睬,我还对他怨恨着,我甚至都不想让他知道“傅步宁”这个人存在着。

  然后,傅南衡离开。

  只剩下我和陈数站在那里。

  他好奇地说了一句,“你和傅总不是第一天认识?”

“嗯,认识两天了。”我随口敷衍。

“你少来!认识两天,他不可能和你保持那种动作,而且,不可能把大几十万的车随便给你,话说,我的马自达给你,你为什么不要?”他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我瞪了他一眼,“你的车太次!”

“切!”

  我回了家!

  自从开上这辆切诺基,自我感觉身价也涨了,乌黑锃亮的颜色,出去给人送图纸,人家也觉得这个女人画图挺有水平的,要不然赚不出来一辆切诺基,所以对自己的工作也是一种帮助。

  不过好景不长,没几天,车就划了,是后面的人追了我的尾,而我开了一段时间的七手夏利开惯了,这辆车太长,所以,停车的时候就没有注意,被追尾了。

  因为我不是这辆车的合法拥有人,修车需要保险什么的,所以,那天散会以后,我就和他说能不能陪我去修车的,追尾了。

“还是那么冒失?”他说了一句。

  还是?

  我心一沉,“还是”这两个字,经过了数年的洗礼,仿佛我和他之间早就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一般,可是,我们,真的已经分开了。

  我没说话。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反正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又买了一辆奥迪A8,着实凸显了有钱人的风格——任性,不过,这辆奥迪A8的确和他的气质很搭,沉稳有内涵,低调又奢华。

  车已经送到了4S,撞我车的那个人也来了,因为他得赔偿啊。

  我们俩一起看着工人喷漆,一句话也没说。

  正好,这时候,开过来一辆车,我们的脚下,有一摊水,是刚才洗车的时候弄的。

  这辆车开得冒冒失失的,我躲闪不及,一个趔趄,就本能地向后面倒去,正好倒在旁边的柱子上,我斜倚在柱子上,撞疼了我的背,好疼好疼,我口中“嘶”着吸冷气。

  他的手伸了过来,要把我拉起来。

  若是以前,这种动作,在我们之间,再寻常不过,不过现在,自从发生了他和叶宁馨的事情,我觉得他的身体早就不属于我了,所以,我很犹疑。

  不去拉他的手。

  他一直盯着我,看我的反应。

  我假装没看见。

  他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然后,头偏向一边,说了句,“为什么不肯?”

  声音中竟然有着很多很多的委屈和不甘,所以,关于傅步宁的事情,也是那天只问了我那一次,此后便小心翼翼地不再提及了。

  我没答话,我们俩在4S店待了三四个小时,直到车修好,我开上车,回家了,相信这次,他不会跟着。

  陈数来我家里,是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我刚眯了一会儿,正在画图,时间紧任务重,不过海南的天气很好,几乎四季如春,让人时时都充满了希望,这点儿比北京好很多,我挺喜欢的。

  那天,陈数来了我家,说是有事找我。

  我在画图,和陈数说话有些心不在焉,就“嗯”“哦”地随口应着。

  这时候,楼上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虽然不大,但是在我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我的心揪了起来。

  陈数抬头说了一句,“你们家楼上有个孩子吗?可真吵,应该不影响你画图吧?”

  我画图的手定了下来,已经无法将精力集中在图纸上,一用力,铅笔断了。

  断铅正好崩到陈数的脸上。

“铅笔断了?”陈数问道。

  我“嗯”了一声,“你能不能下楼给我买只铅笔的,就对面,有一家晨光文具。”

“小事一桩,等着!”陈数说道。

  陈数走了以后,我想出去,可是,我如果走了,家里就锁门了,他就进不来了,所以,我就把门从外面给关上了,想必外人不会来试探我家的门的,而且,陈数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

  十五分钟以后,我再次进门,陈数已经回来了,他问我上哪儿,我说出去了一趟。

“那你们家又没有电梯,我上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你?”陈数不解地问道。

  我搪塞着,问他来我家干嘛?这可是女人的闺房,他随便进来特别没有礼貌。

  陈数就说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他十分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而且,他对相亲这件事儿特别排斥,想让我假意充当一下他的女朋友,在他和女朋友相亲的时候,先让我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然后,他拒绝我,我再当场去找他,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切,这种借口——,我要是答应了,那真是傻子了,自己给自己挖坑。

“你为什么让我去啊?”我问了他一句。

“因为这是我父母的命令,我不去不行!”陈数非常为难的口气。

“那不就是了!既然是你父母的命令,如果我去搅黄了,你父母肯定会问我是何许人也,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那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出头之日啊!”我说,“再说了,我天天这么忙,哪有空搞你这些事儿?”

“求求二欢!求求二欢!”

“不答应!”

“嗯!”

“那我有一个条件,是关于傅南衡的私事,你想不想听听?”他又说道。

  学会威胁人了。

  我没说话,只是狠狠地攥攥紧了手指,他的事——当然想知道。

  陈数看出来我的表情了,说道,“既然想知道,那就帮我!”

  我答应了。

  那天的事情其实特别简单,就是,我和他事先约好了,他和女方喝茶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继而出现在她们跟前,自称是陈数的女朋友,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仅仅如此而已,可是没想到,却碰上了两个人——云总和傅南衡。

  我当着陈数和那个女人的面说完了陈数教我的那番话以后,才看到傅南衡和云总正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在说话。

  海南也这么小?

  傅南衡并没有看我,而是继续和云总说话,可是我打赌,我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因为云总的目光正转向我,然后凑过去,和傅总说话,我也敢打赌,他和傅南衡说的话是:原来初欢真的是陈数的女朋友啊,这俩人挺合适的。

  而我,只能看到傅南衡的侧脸,坚毅冷峻,偶尔会如铁树开花一般地露出难得的笑容,不过,那笑容对我来说是讽刺。

  因为我的事情干完了,就回家了,心里忐忑不已。

  我去了楼上。

  我楼上的邻居姓谢,一位很好的大姐,上次的虾,我就是拿给她的。

  她说,“初欢啊,不用这么拼,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看着你天天晚上不睡觉,天天画图,为了给孩子买营养品,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我看着都心疼,要是我有个女儿,我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干的。”

  谢大姐拉着我的手,我看着在床上安睡的傅步宁!

  傅步宁这个名字,是曾经他起的。

  我不知道他缘何笃定自己的女儿叫做傅步宁,可是,这次,他赌对了。

“你男人还没联系到?”她问我。

“联系到了,当初自己一时冲动,跑了出来,后来就后悔了,一直给他打电话,可是他不接,微信也不回,可能把我拉黑了,我知道他是怨恨我的,因为我老是离家出走,所以,也就不再联系他了,没想到,他出现了!”我拍了拍步宁。

“步宁这孩子,早产,七个月就生了,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多月,生下来的时候才三斤多,还不到四斤,后来身体又弱,你整天画图,为的就是给她买营养品,奶粉也用最贵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外进口,你对这个孩子,可以了!”谢阿姨说道。

  我苦笑一下,对自己的孩子,不是“可以”就行的,以前自己第一次当妈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所有,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步云,不过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了,加上这个孩子又很特殊,所以,为了这个孩子,我几乎用上了我的洪荒之力,为的不过是她像正常人一样!

  她现在半岁不大到,体重在飙升,不过和正常的孩子还是有一些差距。

“不过,很麻烦你啊,孩子上次在家里给我把图纸尿了,害我又重画了一遍,所以,在我家里也不放心了,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拿上来了!”我说道。

  还记得那次,谢阿姨在我家里看孩子,因为家里小,我画的图纸都在床上放着,以为她还不会翻身,没什么的,可是一转眼,图纸上就被尿湿了,这份图纸,第二天就要交的,如果交不出来,就要赔人家几十万的违约金,当时我刚租了房子,要交房租,刚给孩子买了几万块钱的营养品,我给那个人打电话,他不接,我当然认为他和叶宁馨好上了,我从毕业以后,从未感觉到这么捉襟见肘,几十万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没训斥孩子,就让谢阿姨把她抱到了楼上,我一个人一边画图一边哭,以为再也做不完了,可是天亮的时候,图终于画好了。

  想必功夫不负有心人,就是这个意思。

  那个时候,是在求他未果之后,一个人咬牙坚持。

  咬牙坚持的时候,对他,也是越来越恨。

  想着他和叶宁馨的卿卿我我,眼泪都落在了桌子上。

  从此谢阿姨在楼上看步宁,她在楼下,我总是分心,不能安心画图,就把所有关于孩子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楼上。

  在楼上也不远,我每天晚上哄着她睡觉,然后下楼去画图。

  我发现,孩子在楼上比在楼下好处要好很多,如果合作方去了我家,看到我家里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就会摇摇头,他们本能地会以为孩子妈是不会做好事情的,搬到了楼上,就好很多。

  因为大家都认为现代的邻居是没有交往的,即使楼上的孩子哭,也和我没有关系,他们会本能地撇开我和这个孩子的关系。

  所以,如果不是有人问,我不会主动说起这个孩子。

  关键,也从来没有人问过。

  因为这个孩子比步云的身体要弱很多,又是女孩子,所以,谢阿姨很少带她去外面玩,我想过几个月,等她的身体好了再去,现在她还很弱小,比普通的孩子要轻两三斤。

  因为这个孩子,我忽略了步云。

  当时因为看到了叶宁馨在他的床上,我心情不好,又加上发生了车祸,来了海南以后,本打算散散心的,可是早产生下了这个孩子,当时真的是世界末日,两眼一抹黑的,那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的钱都在工作室的账户上,而我,不想让李悦儿知道我来了海南,我和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心灰意冷,便在这座城市住了下来,慢慢地适应了孤儿寡母的生活。

  以为生活从此安定,没想到,他又来了。

  把本来平静的生活搅动得天翻地覆。

  陈数总算是兑现了他的承诺,告诉了我关于傅南衡的秘密,原来傅南衡和云总说好了,让我做他室内暖通的铺设,这是云总告诉他的,因为云总觉得我和陈数是一对,傅南衡是来搅局的,让陈数早做防范。

  我苦笑了一下,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啊,早晚我都会知道,他只是提前告诉了我而已,可是我去充当他女朋友的时候,却被傅南衡看到了。

  两相权衡之下,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傅南衡误会我的好。

  云总让我去傅南衡家里做暖通的时候,我并不是很震惊,就答应了,反正我不答应,他也会继续拉皮条。

  傅南衡的房子,没有暖气的设置,毕竟是南方嘛,暖通的设计可有可无,可是他执意要加上壁挂炉,所以,才让我去设计的,他的房子里已经铺设好了地板,乍一进去,并不像毛坯房那么不舒服了,只是感觉这套房子好大好大。

  他没说话,一直在门口的位置,站着抽烟,我去了厨房和洗手间,丈量尺寸,记下来,说实话,虽然是个小项目,可是这个项目——挺难,他只是想用壁挂炉来洗澡,可是我要全面考虑。

  我看着本子上的数据,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小心!”他远远地站着,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神情才从数据当中回过来,然后心里慌了一下子,刚才差点儿踩空了楼梯。

“谢谢!”我长吁了一口气,本能地对他说道,然后,我下楼,说了句,“数据丈量好了,我回去把图纸做出来,就可以施工了!”

  他点了点头,我很疑虑,他为什么不问孩子的事情。

  本来不想让他问的,可是他不问,我又很慌。

  我说了一句,“你不问问你的女儿吗?”

  既然他知道有一个孩子了,还是女儿,就应该继续往下问的。

  他说,“不问!”

  一句“不问”说的斩钉截铁,我心也很凉。

  我咬着牙问了一句,“为什么?”

“真想知道吗?”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手里衔着烟,眼神迷离地问我。

  最近,他话比较少了,好像受了很多很多的伤害,他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受伤害的那个人呢?

  我点了点头。

  他一步一步地踱步到了我的身前,眼神看着我,说了句,“比起失去孩子,我更怕你和孩子一起失去!知道孩子还在,对我来说,至少是个安慰。”

  我承认,那一刻,我心跳加速,可是过去的八个月,他都干了什么他知道——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在生下傅步宁之后,医生说我是心情乍然低落所致,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我怪叶宁馨,更加怨恨他,这些早就过去,云淡风轻,可是,我心里始终都不平衡。

  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因为厌倦了豪门生活,所以,想找一个普通人过日子了吗?”

  他说的该是陈数吧!

  毕竟我俩一起开会,一起吃饭,甚至发生了相亲这样的事情。

  我没说话,走了。

  还好,前段时间接的图纸的项目都上交了,反正忙也是一阵,闲也是一阵,手头上只剩下傅南衡的一个项目,用不了多久的。

  好久好久没吃饺子了,想包饺子吃。

  和面的时候,想起他说“不问”的神情,就觉得好难受,毕竟是爱他的,而且,他现在一个人在海南,苏阿姨也不在,所以,要不然叫他来吃饺子吧?

  他来了海南以后,又买了一个新手机,换上了一个新号,奇怪,这次,我给他打电话,竟然打通了,在打那个手机几个月杳无音讯后,他“喂”的那一刻,我还觉得挺奇怪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整个人都懵懵的。

  我没说话,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初欢?”

  他怎么知道是我?

  毕竟经过了半年多的分开,所以说话也不是很流利。

“你——”

“你竟然知道给我打电话?”他似乎很疑惑的神情。

  真是的,我给他打了半年的电话,他都没有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至于这么吃惊?

“我包了饺子,想让你来我家里吃,你要不要来?”我问得挺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拒绝。

“饺子?好。”他回答得挺爽快。

  我把我家的地址给他发了条短信,反正他的微信已经拉黑我了,微信也发不过去。

  心里又气了一场。

  他女儿的事情,他总是要知道的,可是,在内心深处,我对他又充满了怨恨,毕竟这个女儿,他亏欠太多,所以,我决定,他来吃饭的时候,如果楼上孩子哭,我就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如果不哭,就再等等。

  毕竟他当时那么绝情,我很犹豫。

  我自己包的是香菇鸡蛋三鲜馅,虽然我不爱吃虾,可是他爱吃啊,所以,我就又给他包了虾仁馅的饺子,总共包了也不多,他吃不多,我吃得也少。

  他来的时候,大概是中午的十二点十分吧,我正在厨房里下饺子。

  他在我家里看,除了图纸,他也看不到什么,孩子的事情,他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我把饺子端上了桌,尽管他心里怀疑——孩子去哪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他。

  今天他能不能知道,那就听天由命了。

  我们俩分坐在桌子的两边,我把虾仁馅的饺子推到他面前,“你的,虾仁馅。”

“你的呢?”他问,拿起筷子准备吃。

“香菇鸡蛋!”我说了一句。

  我把饺子在醋里蘸了蘸,我说,“步云和你都爱吃虾。”

  他笑了笑,好久违的笑容,“那是为什么?”

“随你呗!”我说了句,这还用问吗?

“那将来步宁肯定随你。”他也夹起饺子来吃。

  我心想,这是在旁敲侧击他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吗?不过我才不会说。

“我可不希望步宁随我,我除了学习好点儿,没别的本事,书呆子一个,情商低,被所有人嫌弃,不会和人相处,女孩子,宁可她学习差点,我也不想让她成为一个书呆子,没有人喜欢。”我抱怨了一句,心想,我爸妈都挺随和的人,人缘也好,为什么就生了我这么个女儿呢,听我爸说,我妈小时候学习一点儿都不好,追她的人大把大把的。

“没人喜欢?那也不一定。”他说了一句,好像挺开心的样子,“再说,也没人嫌弃你。”

  没人嫌弃?不嫌弃我他干嘛找叶宁馨啊?床都上过了,我现在还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喜欢我的人就是他吗?喜欢也喜欢得不彻底!

“你不是喜欢吃醋吗?怎么不吃?”我指了指碗里的醋,一语双关地说道。

“醋是你让我吃的!”他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回答得很好。

  我再次脸红。

  我除了和傅南衡说话,我还惦记着楼上的孩子,其实,我现在特别希望孩子哭一声,如果她哭的话,傅南衡就会注意到了,以他的智商,很有可能猜到孩子就在楼上,因为我带虾回来,说明给我看孩子的人就在我附近,只是他没有往楼上去想,可是孩子一直不哭啊,我心里就有点儿急躁了,心想,这爷俩,是现在还没有到见面的时候吗?

  正在我心不在焉的吃着的时候,我的门“忽”的一声,门就被撞开了。

  刚才他进门以后也没锁门,而我的门,是那种不锁看起来也和锁了一样的那种,上次陈数去给我买了一次铅笔,自然是知道的。

  然后,陈数就站在了我面前,本来也是一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吃饭的地方就冲着门,我也看到,傅南衡紧紧地皱着眉头,明显不快。

  陈数看到傅南衡和我一起吃饭,大大地吃了一惊。

  纵然在吃惊,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给我拿出了一个信封,说,“这是上次游泳的奖金,分你一半,你总归是去给我加油了,三千块,吃点儿零食吧。”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傅南衡因为这事儿生过一回气了。

  陈数站在那里,我和傅南衡坐着。

  接着,陈数看了看天花板的位置,说了一句,“今天挺好的。”

  我心里当时急得心都要跳出来,我知道陈数指的是什么,他在说,今天楼上孩子没哭,挺好的。

  那一刻,我是多么期望他说出下文,这样,傅南衡就知道了啊。

  可是,他竟然无语了。

  所以,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应该是陈数吧。

  傅南衡的电话响起来,他看了看,没接!

  我心想,肯定又是叶宁馨给他打的吧?

  这种场合下,他肯定也不适合接。

“初欢,我早就说过,你和傅总早就认识了吧,你还不承认?”陈数说了一句。

“我和我前妻不过一起吃个饭,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傅南衡悠悠地说了一句。

  要命了,这个关系,我可是没和任何人说过,他这样掀起这场波澜,是把我置于何地啊?

  果然陈数目瞪口呆的样子,说了一句,“前妻?袖扣?”

  我在装模作样地吃饺子,心想,为什么傅步宁就不给她爸爸一点儿机会呢?连哭也不哭一声?

  然后,陈数就略带着尴尬的神情,好像还很失望,走了。

  傅南衡问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就说是闺密关系,他经常逗我笑,所以,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上次相亲的事情,是他找我帮忙。

  傅南衡冷笑了一下,“闺蜜?帮忙?他的曲线而已!”

“什么曲线?”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你这样的女人,懂太多了也不好!保持这样懵懵懂懂的样子,挺好。”在我的头上抚摸了一下。

  我很不服气,嘀咕着说,“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哪?”

  他已经吃完了,放下筷子看着我,目光逼得我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喜欢的女人!”

  顿时,我的心狂跳不止。

  陈数曾经分析过他的前妻和他喜欢的人的类型——蠢萌蠢萌的。

  隐约记得,他以前从未表白过,只有一次跟爷爷说话,被我偷听到了,他说的是,“我喜欢她,这没办法!”

  这次算是表白吗?

  我的筷子定住不动了。

  他接着说,“你可知道,在你突然又离开的时候,我是有多恨你?”

  他吃饱了,就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自从他上次说过,从我迟到上看出世界上还有一个傅步宁以外,我就很少迟到了,这等于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给他,我争取晚上让孩子早睡点儿,我如果没事儿,就在楼上陪着她,如果要画图,我就等孩子睡着了以后再下楼,画完图睡觉。

  正好最近工作也少了,孩子最近健康了很多,赶上正常的孩子指日可待,没有白费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也很感谢谢大姐。

  所以,那天开会,我早早地就进了会议室。

  上次他不是不让我坐在陈数身边了吗,所以,我现在例行坐在陈数的对面。

  在会议室里,听到外面传来他和云总说话的声音,“傅总是对初欢感兴趣吗?如果要追她的话,那我让陈数那小子离初欢远点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傅南衡没说话。

“我看您对初欢好像挺感兴趣的,而且,我听现场的人说,您还把您六十万的切诺基给了初欢了。”想想也能够想出来云总趋炎附势的表情。

“是想要她,不是想追!”傅南衡落下这八个字。

  这八个字,如此露骨,让我也脸红心跳。

  想到他竟然当着云总的面说出来,我都觉得害臊。

  果然,下面,云总就不说话了,想必在云总的思想里,傅南衡是想包.养我的意思。

  他干嘛往我身上泼这种脏水啊?

  两个人进了会议室以后,看到我正坐在会议室里看图纸,显然云总吃了一惊,不过傅南衡表现很正常。

  眼睛的余光告诉我,云总一直在打量我。

  现在开会开得少了,大部分都已经开工了,开会不过是补充性的会议,一个项目耗时间挺好的,所以,没完没了的会议是必须的。

  傅南衡以前也说过,他要回北京了,可是竟然没回,就一直给我们开会。

  那天开会的时候,他提议了一下,说各部门之间缺乏沟通,比如土建和外墙,门窗设计和电气设计,暖通和——

  说道暖通的时候,他故意顿了一下子,眼睛看向我。

  然后,他说,如果设计部门觉得自己要和哪个设计部门沟通的话,可以结成对子,这样一起工作,省得设计出来以后,别的部门的设计师又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图纸还要重新改,让大家自由商量一下,需要沟通的部门,现在就可以确定下来了,提高工作效率。

  陈数在那边就和我打招呼,说,“咱俩合作啊!”

  我觉得暖通和电器和合作,也可以的,不过我觉得我和陈数之间不存在设计上的差异,而且,他每天都找我,有差异也改了,所以,我觉得和他的“一帮一,一对红”起不到最大的效果,我比较想和土建的人打交道,因为,很多的尺寸,我不是很了解。

  我刚要和土建工程师说话呢,就听到傅南衡说了一句,“初欢——”

  我本能地头转向了傅南衡的方向,“怎么了?”

  整个会议室里也由吵吵嚷嚷的声音变了鸦雀无声,都想听听傅总接下来说什么。

“和傅南衡!”他说了一句。

  因为两个名字之间隔得时间略长,所以,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而且,貌似这是他第一次说自己的名字,我觉得很动听,抑扬顿挫的。

  不过有些人已经明白了,都低着头,不说话。

“您什么意思?”我问了一句。

“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意思你都不明白?”他的身子轻轻地往椅背上一靠,神情轻松自如,目光灼灼攫住我。

  干嘛要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而且,他那句“跟了我这么多年”别人也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所有的人,包括陈数,也认为我们才刚刚认识。

  我旁边的一个人推了推我的胳膊,“傅总想和你结成一帮一一对红的对子!”

  听到这里,我实在没忍住,竟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他是总裁,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这地位也不对等啊,万一出现了问题是该听他的还是该听我的啊?

  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傅南衡说,“向来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处处都表明了“初欢是我的女人”,在偌大一个会议室里,他话中有话,明显地在和别人说着那欲言又止的过去,好像过去我和他有不正当关系一样。

“我反对!”陈数说道。

“反对无效!”傅南衡答了一句,目光根本没有看向别处,而是一直看着我。

  如果你以为我此时沾沾自喜就错了,因为我正用错愕、惊讶的眼光看着傅南衡,我实在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散会!”他说了一句。

  众人离开,我没走,他也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知道我有话要问他,所以,一直看着我。

  所以,等到会议室里都安静了,我才说了句,“刚才你明明和云总说了,不要追我的啊,可是大家都看出来,您这是假公济私的意思,而且,您现在在大家面前揭露我们以前的关系,是不是太——”

  太厚脸皮了啊?

“我说不想追你,那一句是什么?”他问。

  下一句,是“想要我”,可是这话,我怎么说出口呢?我垂了垂头,什么都没说。

  都怪我,那天不该请他吃饺子,吃饺子吃出了这么多的错觉,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可是天知道,他和叶宁馨的那一幕,时时如刀子一般,半夜搅得我胃疼,夜不能寐。

  如果我以前不认识他,我肯定会考虑的,可是我以前和他是那种如胶似漆的关系,在我怀孕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那样,我就要考虑一下他的专情了。

  我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我后悔请你吃饺子了。”

  就离开了。

  心思很沉重。

  然后,开始了和傅南衡的“一帮一一对红”活动,他又不是设计师,根本连图纸都没有,所以,这个过程就变成了“他帮我”。

  那天我和他一起去查看了项目暖通所在的位置,又去和土建工程师商量了一下,基本上定下来了,然后我去丈量尺寸。

  今天我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衬衣在裤子里塞着,脚上是一双很休闲的皮鞋,我的头发没烫,是很直的那种,我的发质向来很好,可以和飘柔女郎媲美的。

  我蹲着量完了尺寸,就站起身来,头发头贴到头前面去了,所以,我往后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站在我身后,可能正好甩到他的脸上去了,因为我感觉到甩的时候,有阻隔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似乎愣神了几秒,哑声说道,“没关系!”

  量完尺寸,就已经六点多了,我们俩走在街上,走过一条很僻静的小路,正好路边绿树成荫,路边很多卖大排档的,我说,“我们在这里吃大排档吧?我挺想吃了,我请你!”

  他的眼光似乎下移到了我的胸部,说了句,“不喂奶?吃大排档!”

  我的神色黯然了一下子,唉,这个孩子没有吃过我一口奶。

  因为生下来就是早产,是靠奶粉长大的,出了保温箱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奶了。

  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孩子,他和叶宁馨的事情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讨论这个孩子是如何健康的,因为毕竟是他的孩子么,也没有想到会不健康,可是如今,我早产生下来了这个孩子,对他,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交代,所以,我在等待他看到自己女儿的那一天,听天由命了!

  看到我神色黯然,他没说什么,在路边坐了下来,我点了很多的羊肉串,还点了可乐,他狐疑地看我,我如坐针毡。

“这是我第一次陪你出来吃路边摊?”我吃羊肉串的时候,他问。

  我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如果算上鸭血粉丝的话,这是第二次。”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来这件事儿,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从没有给你过过生日?”他又问。

  我的嘴定了定,点了点头。

“生日是因为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就不过生日了,对自己的生日不在意,对别人的生日也不在意,对不起!”

  又说了一个对不起。

“我能理解!”

“离开是因为我和叶宁馨?”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问题了。

  我又点点头。

“看到那样的场面就离开,而且一离开就是八个月,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一句话不说?”他再问。

“那你当时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又是在干什么?”我生气了。

“你联系过我?”他问。

  我简直哭笑不得,遇到那种情况,我命都快要没了,我怎么可能没有联系他?

  所以,他怨恨我,我怨恨他,这大概是理念不一样吧!

  怪不得那日他跟我说,他有多恨我。

“我女儿怎么样?”

“那天不是说过不问她的吗?”我没好气地放下羊肉串,说了一句,“不知道!”

  正好我的手机微信响起来,不想就叶宁馨的话题和他继续,叶宁馨这个女人,我想到就生气的,所以尽量不去想,我低头看微信,竟然是陈数的,他说:“初欢,我没想到,你就是他那个蠢萌蠢萌的前妻。今天整个项目部的人都在谈论这事儿。我总算知道,向来不随意参与项目的傅总为什么亲自参加到这个不算大的项目中来了,他为了你而来。”

  对于陈数的无病呻吟,我早就有所了解。

  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我回了家。

  没回他的微信。

  第二天,我去开会的时候,看见傅南衡一个人坐在主席的位置上,正在摆弄自己的手机,紧紧地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样子,他很少玩手机的,手机就是通话的功能,命令下属的功能,朋友圈也从来都没有发过。

  过了一会儿,我的微信收到了八百年也没有收到过的一条微信:收到了?

  我没回复,直接对着说了一句:收到了。

  我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而生气。

“来了?”大概刚才玩手机太过专心,所以没有看到我进来,这次,抬眸问我。

“来了,傅老师!”我回答得很没好气。

  他笑了笑,“为什么叫我老师?在床上是你老师?”

  他还在弄手机,从来没见他摆弄手机这么专注过,说话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所以,调戏人应该是他的本性。

  这话说的如此正经,又带着邪邪的味道,他终于又恢复了那个三天两头调侃我的人。

  会议室里人陆陆续续进来了,然后傅南衡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了一句,“叶宁馨——”

  剩下的话,我就听不见了。

  自从项目部的人知道了我是他的前妻以后,都开始对我小心翼翼,毕竟我是他的关系户,他对我明里暗里的暧昧,大家都看出来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对我,一时之间,我如坐针毡。

  他打了很长的电话,然后走了进来,开会的时候,大家讨论项目讨论得议论纷纷,他好像有几分心不在焉,背靠在椅子上,好像在想什么问题。

  他心不在焉,我也心不在焉。

  陈数在我对面咳嗽了一声,我都没有注意到。

  会议结束以后,我准备离开,傅南衡突然说了一句,“我让苏阿姨带你儿子来了!”

  我震惊了一下,问道,“谁?”

“你几个儿子?”他问,好像忍受不了我的幼稚一样。

  看起来刚才是跟我说的话了。

  陈数听说我都有儿子了,特别诧异,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没走,都在看着我,他们都以为我还是未婚的小姑娘呢。

“步云要来了吗?”我走到他身边。

  他斜斜地倚在后面的靠背上。

“对,要来DK游乐园玩,我已经安排了,你陪他。”他说道。

  安排我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吗?这是有多霸道,还有,刚才他给叶宁馨打电话,说的是什么?

  心里不断地泛起醋意。

“那你呢?”我问。

  他的眼神悠悠地抬起来,看向我,问道,“你关心吗?”

  这话说的,“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我总得知道几个人陪步云吧。”我的口气略有埋怨。

“这么快又要当家作主了吗?”他的眼睛看着我,挑逗的神情一眼可见。

  当家作主?他的家我可当不了,不过知道步云要来,我还是特别高兴的。

“我有些事情,要回去北京去处理一下,过段时间再来,照顾好步云和我的小情人,”接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别逞强,用我的信用卡。”

“不用的,我自己有钱。”我把他的信用卡推了回去。

“跟我,干嘛还这么客气?”他特意强调了“跟我”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这么说,我手头确实也不宽裕,就把钱收下了,花不花的再说。

  我随手把信用卡装在了兜里。

  本来不想去送他的,可是,他走了以后,步云的飞机正好落地,为了接步云,顺便去送他,一路上喜忧参半,喜的是我儿子要来了,忧的是,他回北京是去干嘛的?肯定和叶宁馨有关,不过他不让我知道,我也不去问,就是心里气鼓鼓的。

  其实想想,要和他分手,好像根本是行不通的,因为我们俩都俩孩子了,无论如何,都会少不了牵系。

  他要进海关的那一刻,转过脸来亲我,可是,我本能地躲开了。

  他看了我好久,把我的碎发绕到耳后,“怎么了?”

“我现在是步云和步宁的妈妈,是你的前妻,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关系需要亲吻拥抱这些!”我说了一句,后面还想说一句,去拥抱你的叶宁馨吧,我不喜欢出过轨的男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是使劲地硬了起来,也痛。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余光告诉我,他没说话,转头进了海关。

  直到步云朝着我跑过来,我心里都空落落的。

  还好还好,他还没有忘了我,见了我特别热烈,一直在哭,说想妈妈了,爸爸告诉他,妈妈带着妹妹在别的地方度假,迟早都会回来的。

  他倒是有自信的很!

  傅南衡给步云定的是海航大酒店,苏阿姨跟着他,我本来还觉得苏阿姨一个人带着他,会不会有问题的,可是看了那么多来迎接步云的人以后,我才觉得,我是一个穷人操着富人的心,富人的生活,我无法想象。

  傅南衡的女秘书来了,就是开车很好的那个,一众人把步云围得像是一个小少爷。

  步云长高了很多,穿戴很整齐,见到我就抱着我叫着“妈”“妈”,都快四岁的大孩子了。

  海南这边的人用商务车来接的步云,整个一少爷出行的阵势,而步云,对这种架势似乎也司空见惯,苏阿姨也适应,秘书很懂得分寸,一直很少说话,没见过世面的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了。

  然后苏阿姨和秘书在海航大酒店住下,剩下的时间就由我来安排,秘书不参与了,苏阿姨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的,可是碍于秘书在旁,要找个时间和我单独聊聊。

  第二天,我和步云还有苏阿姨我们三个人去了DK乐园。

  曾经,傅南衡问我为什么要来海南。

  因为我喜欢这个城市,要给孩子留下梦想的地方。

  所以,如果傅步宁没有了,我是不会来海南的,海南会变成我的伤心地,他的逻辑推理——没毛病,只是我身在其中,不自觉罢了。

DK乐园很宏大,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对着步云说,“你看,这座乐园是你爸爸建造的,知道吗?”

“嗯,知道,爸爸和我说过!”步云的谈吐还有举止都显得很有教养,应该是他爸爸教的。

  因为天气太热,所以,我想给步云买个冰欺凌吃,步云摆了摆手,说道,“妈妈,爸爸说不可以吃冰欺凌哦!”

  呵,他管得还挺宽!吃个冰欺凌都不行。

“为什么呢?妈妈给你破例!”我觉得我真的不像是当妈的,教唆儿子干这种事儿,就是想和那个人对着干。

“妈妈你好不听话哦,爸爸给我看过牙齿的图了,如果小朋友吃冰欺凌,牙齿会有龋齿,要去医院补!妈妈,你这么不听话,你的牙齿竟然还这么好么?”步云歪着脑袋看我。

  我好不服气啊,这一家老小,我连小的都干不过,更何况是他爸爸了!

  所以,我只能买一个冰欺凌,自己吃了!

  步云看了看我,皱了皱眉头,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一直在管着我呀?

  苏阿姨在后面看着,忍俊不禁。

  今天我们主要的任务是玩,所以苏阿姨一直没和我说话,陪孩子玩实在是太累了!

  晚上,苏阿姨因为不放心我,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然后给秘书小姐打了电话,说要晚些回去,让她九点钟去接孩子。

  苏阿姨看了看我住的地方,竟然要掉眼泪,说道,“初欢,你何必呢?先生对你那么好,你干嘛跑出来?二宝呢?我听先生说你们又有了一个女孩,知道孩子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孩子千万不能丢,如果丢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怨恨先生呢,孩子丢了,先生虽然不说,可是他也会有心理落差的。”

  我点了点头,幸亏这个孩子保住了,如果掉了,真的,我和他之间——

  唉,他现在和叶宁馨纠缠不休,我干嘛想那么多呀?

  苏阿姨说,“二宝呢?”

  我没说话,苏阿姨就知道我不想让她知道了,因为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傅南衡也知道了。

  步云一直在那里玩,看我的图纸,说了句,“妈妈,你的工作和爸爸挺像的。”

  我“嗯”了一声。

  然后步云就想睡觉了,我说再陪妈玩一会儿嘛,步云说,“不,爸爸规定我每天晚上九点钟睡觉的,爸爸无论多晚,都会回来陪我睡觉,每天都一样!妈妈,你看你的作息就没有规律,得让爸爸好好给你改改!”

  这这这——

  我可是比这小屁孩大了二十四岁,他竟然这么和我说话,真是反了!

“唉,虽然是我自己的儿子,可是我今天,不得不感叹,他的教养是极好的!”我赞叹了一句,以前在北京和步云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不过来了海南以后,在医院里见多了孩子,就觉得,步云真的是好教养。

“当然了,我们步云是先生亲自教出来的嘛!”苏阿姨发自内心的说道,样子特别自豪。

  可知道,她说这话,对我的打击多大,意思是我教的,就没有那么好的教养是吗?

  苏阿姨看到我的神色,慌忙说了句,“初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和先生一起教,当然——”苏阿姨的声音低了下去,“说不定还没有现在好!”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她是来拆台的。

  苏阿姨在我家里,趁着今天晚上的时候,给我做了好些好吃的,想做烘培来着,可惜没设备,终究还是小资的装备,我没买,她就给我烙了好些饼,让我忙的时候吃,还给我炒了些菜,说要是忙了,没时间做饭,就拿出来热热吃。

  我一下子抱住了苏阿姨的腰,哭了。

  好像我妈都没有这么疼我。

  楼上传来了小孩的哭声,所以,我和苏阿姨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眼神总是瞟向天花板。

  步云想让我一起去酒店住,我说“妈妈有事,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步云眼泪汪汪的模样,接着说了一句,“爸爸说了,别人拒绝的事情,不要老磨人家,人家会很烦,可是步云今天就是想违拗一次爸爸,想让妈妈陪我!”

  我一看步云眼泪汪汪的样,再想想楼上他妹妹在哭,就觉得哪个也舍不得,最终,苏阿姨对着步云说,“步云乖,妈妈有事,明天让妈妈陪你好不好?”

  奇怪?苏阿姨这次怎么不让我陪步云了?

  按照她的逻辑,不是应该让我和孩子多亲近吗?

  九点不到,步云就吵着要回去睡觉了,还抱怨爸爸也不来陪他睡觉。

  真是有教养的好孩子。

  苏阿姨让我今天务必给傅南衡打个电话,说说今天孩子的情况。

  我手机里保存了两个他的号码,一个是他北京的号,另外一个是海南的号,孩子走了以后,已经是九点十分了,我还得画图,就边画图边给他打电话,有些走神,不小心按了他北京的那个号的,忽然想起来,我打这个电话,他是不接的,

  刚要挂了电话,忽然,他“喂”了一声,响了起来。

  我刚要说话,说孩子今天的情况,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女声:“衡,我这么爱你——”

“一会儿再说!”傅南衡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如同有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一般,步云来了以后,我的心情本来就很好了,再说,前段时间,我和他在海南相处得也很好,可是,那个女人又冒了出来——

  甚至,我把我刚才内心深处的那点儿小想法都给打压下去了——既然他这么会教孩子,那步宁也给他吧,反正如果他和叶宁馨一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我是绝对不和他在一起的。

  这几天,步云一直在海南,反正小孩子嘛,也不需要上学,在哪儿都是玩,步云跟着我也挺开心的,而且一般都是吃酒店里的饭,苏阿姨还轻快了,还有秘书跟着,那天秘书小姐跟我说,她要回北京了,因为傅南衡要来海南,北京那边的事情,她要回去盯着。

  我心想,他怎么整天来来回回的?

  是我和步云去机场接的他,他下飞机的时候,戴着墨镜,帅气又意气风发的模样,关于叶宁馨的事情,我心里存了很深很深的芥蒂。

  尽管步云对他很热情,上去叫“爸爸”什么的,可是我却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把步云抱了起来,后面有一个人给他推着行李——行李好多好多。

  他也好像没看见我,只和怀中的步云说话,“你妈妈陪的你好吗?”

“还好,不过不如爸爸好!”步云给他爸爸摘下了眼镜。

  我用不满的眼神看着步云,怎么这样打小报告啊?

  傅南衡笑了一下,说了一声,“乖!”

  然后,傅南衡和傅步云两个人同时入住海航大酒店,我还是住在我租的房子里。

  我现在手头上只有两个在运行的项目,一个是他海南别墅的项目,一个就是云溪集团的项目,不过云溪集团的项目,他一回来,估计又该开会了吧。

  建筑工程就是这样,每天都开会。

  那天,开完了会以后,我就去看暖通管道的铺设了。

  然后土建部有个工程师,要找傅南衡,说是两个人要着急出去一趟,但是那个工程师现在还有别的事,所以,让我去叫一下傅南衡,给他打电话,他不接,现在应该还在会议室。

  我进了会议室,他正背着身子,和一群人看身后的图纸呢,英挺俊朗的背影,指点江山的样子的确潇洒,陈数也在旁边听着。

  我说了一声,“哎,王工叫你!”

  前面的那群人顿时鸦雀无声,那个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接着又回过头来。

  陈数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了一句,“叫我?”

“不是啊,”我指着那个人的后背,说了句,“叫他!”

“那你直接说叫傅总不就完了吗?”陈数埋怨了一句。

  然后我看到云总低头在笑,其他人咳嗽声此起彼伏。

  真是够了,我听这种咳嗽声已经听了无数次了好么?

  傅南衡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图纸一会儿回来再说。”

  然后走过了我身边,照例没有搭理我!

  他为什么不搭理我?现在不该搭理人的人应该是我好吗?

  路上,他走得很快,我跟不上他的步子,我快走了几步,说了句,“王工在那条路上等你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我知道。”他说了一句。

  然后,他忽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了?”

  火热的目光,却带着冷冽的态度,逼向我灵魂深处。

  鬼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叫他的名字了,总觉得“傅总”太过疏远,叫“傅南衡”或者“南衡”我已经叫不出来了,难道要我和那个女人一样,叫他“衡”吗?

  看我不说话,他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说了一句,“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不说起那天晚上,我不生气,我问了一句,“那天我好像听见叶宁馨在说话了,她去你家了吗?干什么?”

“叶宁馨喜欢我,这你早就知道,她自然是对我示爱!”傅南衡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听着他说出这句话。

  我停下了脚步,他也没有回头看,我就愣愣地站在原地。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了,示完爱之后呢?是不是就该做了?

  一直欺负我,我怀孕的时候就出轨,现在竟然还这样!

  我一脚踢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本来还想着孩子让他抚养的,现在好,别想了。

  晚上没事,我一个人去商场给傅步宁买点儿孩子吃的和穿的,经过傅南衡的这一气,心情也不大好,就是吃完了饭,来散散步,自从傅南衡回来,步云也不怎么找我了,我也赌气不管。

  女人生气的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买买买,今天晚上我给傅步宁选了好几万块钱的东西,毕竟小孩的东西都特别贵,尤其是奶粉啊,营养品什么的,什么贵买什么,什么高档买什么,付款的时候,才发现没拿钱。

  因为现在不都是手机支付嘛,所以,我就光拿着个手机就出来了,可是付款的时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

  正好我兜里还塞着前几天他送给我的那张信用卡,一直没用,所以,装在这个兜里也就忘了,反正女儿也是他的,凭什么这么久了就我一个人养?

  可是我不知道密码,人家服务员小姐早就喜滋滋地把东西都给我装好了,我不要总是不好的吧,我就借了服务员的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是步云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喂,妈妈!”

“步云,你爸爸呢?”我问。

“爸爸在洗澡!”步云说道。

“那等你爸爸洗完了澡,让他给我打一个电话好吗?”我跟步云说道,心想,海南的天气挺热的,一般也就是冲个凉,应该很快。

  正想着呢,传来了傅南衡低沉有力的声音,“谁呀,步云?”

“是妈妈,妈妈她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我听到步云的声音,离开了手机。

  我不知道这些哄人的功夫步云是跟谁学的,反正,我从未说过“我想他”的话。

  傅南衡低沉的嗓音响起,“想我了?”

  他还真当真了是吗?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信用卡的密码是多少,我出来手机没电了,没法支付,想用你的信用卡!”我说了一句,声音特别严肃,绝对和“想”字没有半点关系。

“121010,记住了?”他说了一遍。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想,他搞的这个密码还挺有特色,比较容易记。

  怕忘了密码,所以我“啪”地挂了电话。

乔太太:第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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