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病
疾病诚可恨,药物毒性高,若为健康故,两者皆应抛。 或曰: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谬论,人生病,没有吃五谷杂粮是主因。野
疾病诚可恨,药物毒性高,若为健康故,两者皆应抛。
或曰: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谬论,人生病,没有吃五谷杂粮是主因。野生动物之所以不生病,或生病少,就是因为食杂、食全的缘故。
或曰:病从口入。说对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病是外感所致。自从夏娃在伊甸园中受到蛇的蛊惑,偷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实,知道了羞耻,衣服取代了皮毛之后,感冒等外感染类的疾病就伴衣而生了。春焐秋冻,是防止外感类疾病的有效手段。
我是疾病的实验窒,特别是年幼时,多种疾病找我免费实验。有几种疾病脸皮特别厚,高兴就来,高兴就走。
首先是疟疾。疟原虫这个流氓,使用我这个活体实验室,从来不给钱的。通常在夏季的夜晚,坐着飞机(蚊子),借助飞机自身携带的武器(蚊子的口器),强制潜入我的体内,然后吃我的身体大餐。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实验开始:先开启冰柜的冷冻模式,冻得我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大夏天里穿上冬衣,裹上被子,仍抖颤不止——畏寒。接下来,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烤得我体溫达到40℃,象个烤红薯,喉咙冒烟,面红耳赤——发烧。最要命是,头痛欲裂。为减轻痛苦,母亲用方头巾使劲将我的头箍起,但作用甚微,这时候真希望孙吾空的紧箍咒借我一用。炼丹炉里的我到了神志不清时,便昏睡过去。在我的昏睡中,第三道程序已经开启,上蒸笼,大汗淋漓,从头发到脚指甲,全部浸泡在汗水中,头上的方巾湿透,衣服湿透,被里子湿透。掀开被子,就是打开蒸笼的盖。
夜里一点左右,实验结束。寒去了,烧退了,汗干了。我晕晕乎乎起来,换上干的衣服,歪歪扭扭摸到水缸边上,喝下半瓢凉水,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
这才是第一天,明天还得继续,准时开始,程序不会乱、不会少,准时结束。重复七天,这一轮就结束了。七天下来,我被折腾得头飘飘,眼飘飘,心飘飘,腿飘飘,面黄饥瘦,皮包细骨。
一轮是不行的。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开始第二轮。整个夏天,疟原虫这个小流氓至少折磨我三至五个轮回。
治疗疟疾的最好药就是奎宁。头天中午两点前,尚未发寒时,服两粒;第二天十点左右再服两粒,即癒。4粒奎宁共1角钱,可是,1角钱可以买4支铅笔,或5块橡皮,或一个24页纸的作业本……
对付疟疾病,老百姓还有一个办法:有一次,我的本家三伯,得知我发了疟疾,把我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去找阴阳先生……还很神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让病者知道,怕惊动疟原虫……我跟以往一样,出过汗之后,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我的肚脐上用锅底灰画了一个黑色的大“Ⅹ”。我正要询问,母亲神密密地忙制止,示意我莫作声……巧了,疟疾病真的好了……后来再发疟疾时,母亲如法炮制,不灵啦。再去找阴阳先生,于是把我的手掌心、脚掌心、肚脐上全用锅底灰画“Ⅹ”字,仍然不灵。
疟疾之外,侵害我最多的毛病就是肚子疼。每年秋天开始,到冬天,受到冷风侵袭,肚子必疼。轻的时候,就用大拇指配合食指扣另一只手的虎丫,即拇指与食相联处,持续半小时即可好转。略重症,就用布鞋底放在锅堂里烤热,按在肚脐上焐,大约半天时间也就好转。更重症,砖头放在锅堂火里烧到100℃以后,包上破布,按在肚脐上焐。要用两块砖头轮换,有时候,热砖头要日夜抱着一两天,才能好转。
最严重的一次,是我十一岁时,秋天里,中午时开始发作,疼的不怎么严重,到了下午,开始加重。双手的虎丫扣出了血,不管用;热砖头按在肚脐上,更是疼的要命。我睡在灶门口的稻草上,翻身打滚,满头满身是汗,满头满身是草。我痛得大喊大叫,喊声震动天地,惊动了邻里,但我始终没有哭。邻居们远远地站着、望着,一脸的严肃、无奈和恐惧。傍晚时候,疼痛没有停止,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动,没有力气喊,只有出汗和呻吟。邻居们回家去了,祖母来了,说:“没有用了。”言下之意:我要死了。母亲来了,不言,望了望我,似乎默认了祖母的看法,离开,继续做她自己的事了。天黑以后,我在灶门口的草里睡着了。不知道是谁,好象是用脚拥了拥我,大概是探询我是死是活。我没死,活着,醒了,肚子也不疼了……
疮,多多少少,我也生过好几次。严重的一次,是在读高一的时候,冬天,生在屁股上。先是一个,一两天就结疤,然后又出另一个……就这样好着生着,生着好着,持续半个月之久,只到两半球结满了疤,才结束。疼,不用说的,我每天趴在床上,不能坐,不能躺,生活全靠同学帮助。从始到终,没看一次医生,没吃一颗药。上帝体恤我,别人的疮生在头上,我的疮生屁股上。
其他的,头疼、感冒、眼疾、鼻炎、扁桃体炎、腮腺炎、咽喉炎、咳嗽、肠胃炎、痢疾、盗汗症、湿疹、风疹、蛇蛋疮,脚气病等等,都与我结过缘。处理方法也简单方便:比如腮腺炎,用墨水在腮帮子上画两个黑太阳;风疹,用烟袋油或丝瓜叶挤汁抹一抹;痢疾就吃生大蒜;头疼就用头巾箍;鼻衄,因营养不良,轻度贫血而引起,经常出现,习以为常,发生时,摘一团青草叶拧成香烟状塞进鼻孔里……
张子言:生病,是要看医生的,这没有疑问,但必须弄明白事理。人是一部车,医生就是个修车匠。理发师,帮你修理头发;澡堂师,帮你清理皮肤;医师,帮你清理血液和肌肉。
因为看不到,所以神密;因为神密,无德医生就借机行骗。水里的鱼,看不见,借助渔具就可以捞上来;地下的蚯蚓,看不见,用水一灌,全部趴出来……医师治病亦如此,借助药物清理你的肌肤。
医者,匠人也。
事事洞明皆学问,事事洞明无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