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锅从天上来
朱任偲,是大明的宗室。放在旧时空的人看来就是妥妥的皇亲国戚,尊贵无比,可朱任偲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宗室做的连个老百姓都不如
朱任偲,是大明的宗室。放在旧时空的人看来就是妥妥的皇亲国戚,尊贵无比,可朱任偲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宗室做的连个老百姓都不如,原因很简单——朱任偲是个庶人。
按着明廷的惯例,宗室分封,分封到最后就是奉国中尉了,不会再降级。朱任偲的祖上就是这么走的。朱任偲的祖上投胎技术不高,连续三代都不是嫡子,这就直接降到了镇国将军,之后一代一代降下来,等到了神宗朝,朱任偲一家就跑步进入了奉国中尉。这按说奉国中尉的岁给也不算少,每年也有300石,算起来也是中人之家。可偏偏朱任偲的爷爷搞了个幺蛾子,私娶乐女让人给告发了。在明廷娼妓优伶的地位是很低的,这宗室私娶本身就是犯罪,加上娶的是乐女,又赶上万历朝减少宗室俸给,直接给革爵做了庶人,每月的奉给就降到了1石,按着澳洲人的说法每个月就是60斤大米。
乍一看这待遇似乎还可以,但是作为大明的宗室是有祖训的,所谓“有明诸藩,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简单地说就是作为大明的宗室士农工商都不能参与,只能游手好闲在家呆着。这朱任偲爷爷的时候家里还有些田地,收收租子拿拿俸给还能过的不错,可这爵位褫夺以后,爷爷又生了10个儿子,家业再一分,到自己爸爸辈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朱任偲好歹也上过私塾,拉不下脸像其他宗室一样上街要饭、偷窃,变成官府不敢管,老百姓不敢惹的宗室乞丐,索性就用读书时的庠名做起了生意。这生意自然做的是有一单没一单,不过好歹能吃饱,只可惜讨老婆有些费力。靖江王府也懒得替朱任偲这个庶人上表公选妻子,搞得朱任偲已经22岁还是寡汉一个。
这日子浑浑噩噩过着,哪知道澳洲人就打进了桂林城,自己成了前朝的宗室,这就不是不能参与士农工商的问题,而是自己能不能活命的问题了。桂林城里但凡是有些门路的宗室要么逃得干干净净,要么破城以后自杀,澳洲人统计在册的留下来的宗室里,官阶最高的是镇国将军朱履赟、朱履宓,4个奉国将军,19个镇国中尉,204个辅国中尉,611个奉国中尉,还有像朱任偲这样的宗室庶人30多个,宗室女子以及各路驸马还有上百家。战战栗栗的过了3个多月以后,朱任偲发现澳洲人似乎并不把宗室当做一回事,自己做生意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不过各家宗室还是纷纷改了姓氏,部分还搬出城去,有些田产、房屋、店铺的也慢慢变卖家产逃到湖南去,对于宗室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谢元老还是后来的李大脑袋,似乎都不在乎,毕竟宗室处理是个很要命、很麻烦的事情。虽说元老院内部喊打喊杀的一大片,但最后执行起来还涉及到明廷的反应,民间的反应,再说民愤大的宗室基本上破城时候都被仇家趁火打劫灭了一波,有实力的都提前跑了,剩下的都是没啥本事,没啥能力的宗室,何必要给自己惹一手腥。
加之明廷宗室繁衍多年,两广宗室多达万人,算上姻亲关系牵扯繁多,广加株连只会动摇统治,索性不闻不问,你不闹事,我不找你麻烦,你主动改姓撇清关系,我乐得难得糊涂放你一马。宗室和元老院就这么和平相处起来,到周围去广西走马上任以后,留在广西的宗室还剩下2000多家,大多是低阶宗室,朱履赟最后还是去了湖南,朱履宓则留在了政协,奉国将军也只剩下朱任崙一家,镇国中尉还剩7家,辅国中尉还有107家,至于穷的叮当响的奉国中尉和宗室庶人基本都没离开,毕竟去湖南的路费自己都出不起。加上后来明廷与澳洲人联姻,这些剩下的宗室就更没必要离开了。
但宗室到底还是宗室,作为明廷最坚定地利益共同体,很多宗室心里对元老院还是异常抵制的,至少也是不欢迎的,朱任偲至今也不愿意剃头发。而元老院的宽容和善意,反而让部分宗室胆大妄为起来,私下串联走动越来越频繁,李大脑袋又是个理想主义的主,自信满满,对于政治保卫局的作风不屑一顾,认为人家宗室走动只是串门子,无需关心,这种放纵最后酿成大祸。1642年中秋,广西来了一场大暴动,结果是一帮宗室被引蛇出洞聚而歼之,镇国将军朱履宓被就地正法;7个镇国中尉被杀了4个,抓了2个,剩下一个没参合却也吓得上吊自杀;辅国中尉有一半涉事,基本都是炮灰;剩下一半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宗室庶人自始至终没参加闹事,但因为姓朱的缘故,这帮人真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齐齐整整被政保局捆了送到最近的政府大楼去。
朱任偲被抓的那天尿了裤子,在前往南宁的路上,朱任偲哭了一路,老朱家的好自己基本没尝到,但是老朱家的苦自己一样没纳下。同样嚎啕大哭的还有2000多户宗室以及娶了宗室女子的所谓驸马家,自己明明啥事没干,却攀扯上了谋大逆,这澳洲人虽然不株连,但自己毕竟是宗室亲属,这一去怕是凶多极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