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信
慕容倚云缩在房间的一角,抱着双臂头埋在膝弯里,已经没有眼泪,只是一声不出的躲在屋角;房间里光线昏暗,大狗伏在她身边,静静的把下颌搭在
慕容倚云缩在房间的一角,抱着双臂头埋在膝弯里,已经没有眼泪,只是一声不出的躲在屋角;房间里光线昏暗,大狗伏在她身边,静静的把下颌搭在她脚弓上。
屋外响起敲门声,伏在地上的狗抬起头来,望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望望慕容倚云;慕容倚云只是一动不动,如若不闻。敲门声仍在响着,狗站起身来,小步向门的方向走去,过了片刻又小步走了回来,趴回慕容倚云脚边;敲门声又响了小会,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狗突然站起来,有人从外间进了屋, 屋内光线柔和的明亮起来。黄狗迎上去,嗅嗅那人的手,又走回来。
进了屋的女人走近慕容倚云身边,一手拿了个盒子,另一手提了个小锅。女人把小锅放在屋内的桌上,把盒子打开了放在黄狗面前,盒里是三个大肉团子,黄狗望了望慕容倚云,低头嗅了嗅盒里的团子,又默默的趴在她身边。
进门的是个红色长发披肩的女人,身材容貌都是玲珑小巧的模样,在慕容倚云面前蹲下来,轻声细语的说:“荗陵来了两趟,你都不给他开门。”
慕容倚云仍埋着头,什么也不回答,女人又道:“你把自己关了一天什么也不吃,但是桃子也要吃东西的。”
狗听见它的名字,抬起头来望望女人,女人伸手抚摸着它的头:“团里现在吵得不可开交,黑鸢快要散伙了,你都不出去看看吗?”
“封浒和游皋都想当老大,两边为这个吵起来了,团里定了明天选出新团长,你也去投个票吧。”女人望着她继续平静的说着。
慕容倚云头仍埋在膝弯里,回答她:“我不感兴趣。”
“黑鸢团是你爸爸一手建立起来的,这几十年打了多少硬仗,黑鸢都是越来越强大,你就忍心看着他的心血有一天付诸东流?”女人伸手按着慕容倚云的手臂,眼睛紧盯着她,虽然慕容倚云把脸藏在臂弯里。
又沉默了片刻,慕容倚云抬起了头,眼睛红肿着:“卓雯,你说我能怎么办?”
黄狗抬起头伸长脖子在她脸颊上轻轻舔拭,女人站起身,把桌上的小锅提下来放在慕容倚云面前:“我不知道,我给你做了粥,把粥喝了。”随即伸手抚在她肩上,低声说:“别弄坏身子,明天一起去看看新团长怎么选再说。”
女人说着又拍了拍旁边桃子的额头,把那盒肉团子也端到它嘴边,桃子缩着鼻子嗅了嗅,舌头一卷就将一个团子裹进了口中。
黑鸢海盗团的团务中心大厅是个圆穹顶建筑物,穹顶下数根高大的圆石柱围绕着大厅,大厅中央是木质的发言台,厅内四壁发出柔和的浅黄色光线。
一圈圆桌距发言台五尺的距离围成一圈,更外边是一圈更大的圆桌,共有三圈圆桌摆在大厅中央,有如湖心的涟漪;圆桌的两端有开口,抵连上下台阶,参与会议的与会者可从长圆桌的开口处进入自己的座位。
而中心会场的四周是阶梯座位,供参会的列席成员就座参与会议;慕容倚云到团务大厅时,里面已经入坐了一大半。看到她进来,不少海盗成员们都起身拥抱她,亲吻她的额头,说些安慰她的话,名叫桃子的黄狗低着头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走到阶梯座位的前排,早坐在那的荗陵看见了她,起身迎上来,揽住她肩膀紧紧抱住,低声道:“我们都要坚强。”慕容倚云忍不住有些哽咽,嗯了一声,轻轻的点头。
昨日给她和桃子送食物来的徐卓雯也在,上前来拉住她手:“我给你留了位,先坐下,团长等会才开始选。”
慕容倚云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跟着徐卓雯在座位上坐了下来,荗陵也安静的坐在她们身边,桃子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她们脚边趴下来。
大厅中央的三圈圆桌上已经坐满了海盗团的主要成员,中间发言台上一名猱类老者正在讲话;那是黑鸢海盗团的阁老会主席,丰誉。最早跟着慕容铸建立起黑鸢海盗团的原魔笛旅成员之一,老得身上的毛发都已经变灰了,慕容倚云曾经猜想,按帝国历法岁,他估计得有两百岁了。
“卓雯,你爸爸支持哪一边?”慕容倚云坐下来后,望着大厅中央,向坐在旁边的徐卓雯低声问道。
徐卓雯父亲是黑鸢团里的舰长,算是高层头领,坐在大厅最内圈的圆桌边上;徐卓雯微皱着眉,半晌小声答道:“爸爸两边都不支持,他说封浒和游皋都不适合当领袖,但是海盗团不能没有头,也许最终他会投其中谁的票。”
这次会议比往常戒备严格得多,会议圆桌的外侧站了一圈身着作战服携带枪械的海盗,内圈有十多名身着帝国军制服的战舰舰员。
慕容倚云这两天心神不宁,还不清楚海盗们遇袭的始末,微敛眉头向旁边的荗陵问:“什么时候俘虏了帝国军?”
荗陵侧过头来,低声道:“我们遭遇剑螭的袭击,空曲舰被击毁,团长命令帝国的空曲舰帮助我们撤离,结果一起回了基地。”
会场中心的丰誉望着那些帝国舰员,朗声说:“团里经过讨论,同意释放你舰两百六十六名舰员安全离开,但是空曲舰我们扣留,会安排你们乘坐救援舱投放回太阳行星系火星空域。”
丰誉的话音才落,帝国舰员最中间那名高大的翼手族就开口回答:“我们不想返回帝国,请求留在贵团,望接纳我们。”
翼手族的这番话引起了会场内的一小阵骚动,丰誉拍了拍掌,转头向四周与会者说道:“请诸位安静。”
场内交首议论的声音渐低下去,丰誉侧身单手肘部撑在发言台上,又向那名帝国舰员道:“於阳舰长,请问阁下为什么不肯回到帝国?”
翼手族应当就是丰誉所称的帝国军空曲舰舰长,十分镇定的回道:“这次被俘,如果释放回到帝国,迎接我们的就是无休止的审查和凌辱。几年前第三军团有支舰队被北河游击队伏击,两艘轻巡舰被俘虏,一年后舰员被释放,结局却是被帝国军事法庭无限期关押审查,多名舰员不堪折磨自杀。我方舰员们昨天也讨论过,不希望回到帝国等待这种未来,请让我们留下来。”
丰誉沉默了片刻,又问:“若是不回帝国,你们的家属怎么办?”
“两年内帝国会将我们定性为作战阵亡,家属们能收到优厚的抚恤金,生活会比我们安全返回强得多。而且贵团这次作战减员严重,我们都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可以补充贵团的减员,请贵团认真考虑这项请求。”说完这些,於阳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会议桌边一名猱类海盗头目怒骂起来:“管他鸟的什么审查,帮帝国贼皇帝作战就该,全部给他们送回去,让官家来治他们。”慕容倚云认识这个猱类,正是竞任新团长的封浒,会场内又有些轻声的喧哗起来。
帝国舰员们的神情有些尴尬,丰誉沉默的望着他们,半晌后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先押送回监室,下个议题再讨论这件事。”
场内的俘虏们被武装的海盗押离了会场,场内再次平静,丰誉转头环视会场,大声说:“这次慕容团长率舰行动,意外遇袭,团长为掩护撤退不幸魂归星河,致使我团损失惨重。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沉陷在悲伤中,黑鸢海盗团需要新的团长来带领我们,今天的会议就是选出新的团长。”
会场中心的上方现出两个影像来,慕容倚云倒是都认得,一个是银钩舰的舰长封浒,蜴族,高大壮硕,满身凶悍之气;一个是装甲骑兵队的总头领游皋,翼手族,瘦削精干,一脸阴鸷狠辣;都算是当年黑鸢海盗团起家时的元老,曾经慕容铸的左膀右臂。
“我想各位对这两名竞争者都很熟悉,昨天早上阁老会议审定了银钩舰舰长封浒与装甲骑兵队头领游皋竞任团长的资质;阁老会通过决议召开今次全团会议,选出下任团长。”丰誉面前的发言台上方浮现出两个立体文字影像,左边是浅黄色的‘封浒’,右边是淡蓝色的‘游皋’。
丰誉双手撑在台上,声音略带沙哑的继续道:“请各位认真考虑,然后选择你们面前的名字,你们将决定谁是下一任黑鸢海盗团团长,胜出的票数必须达到有效投票数的60%才算有效,双方都不能达到60%的,此次竞任无效,阁老会将重新制订新的竞任计划。现在请各位投票,投票时间半刻钟。”
慕容倚云怔怔看着面前浮出来的两个名字,她脚下的桃子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每个与会海盗的座位前都出现了两个悬浮在膝部高的名字。它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东西,低低的呜咽了一声,疑惑的眼神望着慕容倚云。
坐在慕容倚云旁边的荗陵望了望她,没有多想,伸出手按在‘游皋’ 的名字上,随即荗陵面前的两个名字都消失了。
会场中央的两名候选团长影像上方开始出现跳动的数字,封浒影像上方的数字是浅黄色,游皋影像上方的数字是淡蓝色。
两个影像上的数字一直在增加,慕容倚云望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名字,呆呆的一动不动。她旁边的卓雯也是微皱着眉头望着会场,似乎并不打算选择投谁的票。会场中间,封浒的影像上数字跳到了10196票,游皋的影像上数字跳动到了9335票。
数字停在那静止了片刻,显然还有不少海盗并没有选择投票,阶梯座位上零零星星的能看到那些没有被选择的名字,以微明的亮度浮在座位前。
不过片刻,那些仍然亮着的名字咻然消失,会场中的丰誉轻轻咳了一声,略带遗憾的说:“游皋得票9335票,得到47.8%的投票,封浒得票10196票,得到56.2%的投票,但是封浒未达到百分之六十多数,这次竞任投票无效,会议散场,阁老会成员留下,商议选任新团长的其他方案。”
坐在最靠近发言台的封浒突然站起来,粗着嗓门大声道:“我说搞这个鸟投票就是瞎折腾,我提个建议,谁能把剑螭的老窝端了,或者把慕容团长这次打劫的目标抢回来,谁就是老大。”
丰誉愣了愣,平静的说道:“这个提议不太合规矩。”
封浒对面一直未出声的游皋,貌似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在腿上,冷声说道:“既然投票结果旗鼓相当,这个提议未尝不可,我觉得阁老会不妨讨论下。”
圆桌圈内的不少海盗头目都开始插话,竟有不少声音是附和封浒的提议,阶梯座位上也响起杂乱的议论声来,丰誉不得不伸出双手在空中向下按了两下:“安静!安静!”
会场内的喧哗渐渐平息下来,丰誉沉声道:“舰长们的提议阁老会都会认真考虑,现在散会。”
卫京城的上空,扬扬洒洒飘起细细的米雪,地面上很快铺上了薄薄一层白色,城里的孩子纷纷跑出街上来玩耍。
梁国京城在兽瞳大陆上地理偏南,长年难得见到落雪,此次虽只是小雪,也让卫京城内外裹上了一层明亮的素白色。
冥狼大早带了润玉珠凝在蝜厩里忙碌,给蝜足戴上毡毛胶底套,又给蝜身上套上御寒的毯子;几名仆役在边上刷洗蝜厩食槽水槽,换上新料和清水;Chiron站在栏边,时不时伸头往厩内张望两眼,倒是帮不上什么忙。
正忙活间,一个婢女小步跑过蝜厩边上来,低声道:“家主,蕴铃小姐在客堂上了,说是请冥狼家主去芙蓉岭赏雪。”
冥狼直起身来,愣了愣,自言自语的道:“这姑娘怎么隔三岔五就来一趟。”
润玉在旁边噗哧一声笑,说道:“云莱阁的大小姐怕是对冥兄有意思吧,她在京城可是出名的孤高,想追她的猱在京城排着队,就是没哪个她看上的,冥兄这回有艳福了。”
冥狼叹了口气,伸手拍拍Chiron搭在厩栏上的脑袋,说道:“我一个奴隶出身的残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润玉你也不用取笑我。我想她不过看中明羿现在的地位,趁机来巴结将军府罢了。”
珠凝一边拉紧蝜背上的毯子,扣上布扣,一边接话道:“不管胡大小姐是什么念头,她这一提,我倒是想去芙蓉岭看看雪呢。”
“都跑去看雪,典当铺那里怎么办?”冥狼扶着厩栏,微蹙起额头,自做了典当铺掌柜,每日冥狼都会尽量亲自去守半日;有时润玉珠凝也一起去看着,有些贵重典当品的价值倒是由她两个来拿主意,这半年来生意竟是不错,颇有些收益。
润玉给一只蝜足上系紧毡毛足套,轻声笑道:“你们去好了,Chiron也很久没出去走动了,顺便带它到山上走走,典当铺那里,晚些我去看着。”
“那好吧。”冥狼无奈的撇撇嘴,弯腰从厩栏下钻出来,向润玉说道:“那乘栗花蝜快下崽了,一定得包暖和了。”
润玉笑着道:“安心去玩好了,我都晓得。”
当冥狼和珠凝牵着Chiron到客堂时,早坐在那里的胡蕴铃立即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先向珠凝笑道:“珠凝妹子着这件狨皮裘,可是越发显得富贵水灵来。”
珠凝身上的白毛狨皮裘,嫩黄色的皮面,雪白的毛裘在衣领和肩口翻出条白绒毛边来,在卫京城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奢侈之物,倒是珠凝容貌清雅,穿什么衣物都显出俏丽;珠凝也微笑着答道:“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珠凝有大小姐一半本事才好了。”
胡蕴铃上前两步拉往珠凝的手,笑道:“什么大小姐,那是外边叫的,妹子不嫌弃的话,叫我蕴铃就好。”
珠凝也是嘴甜,立即就笑着说道:“那往后便叫蕴铃姐姐。”胡蕴铃笑答一声:“好妹子。”
牵着Chiron和珠凝一齐过来的冥狼苦笑着倒似成了陪衬,胡蕴铃又转身向后面的随从一伸手,一个翼手族捧着个单层的竹箧走上来,胡蕴铃掀开盖子取了碟食物出来,微笑说道:“知道Chiron喜吃獏心,出来时让厨房烤了两份獏心带出来,特意交代过没加盐和调料。”
说着就将那碟烤心递到Chiron面前,丝毫不惧这个头高达她胸口的猛兽。Chiron也是见过她多次了,却无疑心,回头望了望冥狼,然后两口就把那盘烤心吞了下去;吃完了还伸舌头舔舔胡蕴铃端着盘子的手,舔得胡蕴铃咯咯轻笑。
冥狼觉得有些尴尬,这位大小姐太过热情了,连府里养的野兽也费这般多心思来讨好。这时胡蕴铃将空盘放回竹箧内,也不擦手,微笑向冥狼说道:“幼时家境不好,住在芙蓉岭下村子,那时卫京也落过一次雪,记得芙蓉岭上雪景极美,等了十几年卫京才又见雪,想请冥兄陪蕴铃一起往芙蓉岭赏雪景,不知冥兄可赏脸?”
冥狼微微苦笑,答道:“大小姐盛情,冥狼怎敢违逆。”
润玉收拾完蝜厩内事务,用了些早饭就带着名婢女往典当铺去了。典当铺早有伙计开了铺门,见到润玉来,忙恭敬的将润玉迎入柜台内。
坐下后,润玉便让伙计把帐本拿出来核对;冥狼和暴龙都是被赎身后才开始学识字,对典当物品的价值和事务管理更是摸不着头脑,更别说核对帐目这类复杂的事务了。所以典当铺内帐目倒是由润玉每半月核一次,润玉每到了典当铺便不苛言笑,铺里请的两个伙计看到冥狼还敢有说有笑讨好下冥狼,润玉来了倒是有些惧她。
在柜台后看了会帐目,一个粗哑的嗓音突然从柜外传来:“掌柜,当个东西。”润玉头也没抬,柜台前的普通物件自有伙计去评估,典当铺内有各样物件的详尽规定,按规矩收典就行。
但是,只不过片刻,典当铺的伙计就走到润玉身边低声说道:“掌柜的,这个东西您得亲自看看。”润玉抬起头来,典当铺的柜台做得并不高,不过用钢栏隔着内外;柜外站着一个削瘦精干的猱类,目光如刀的直盯着柜内的润玉。
润玉心中不由得微颤了颤,这种目光她很熟悉,在明羿冥狼他们几个难兄弟的眼中都见到过,那是一种随时要将面前的对手生吞活剥的眼神,是那些在角斗场上至少攒下了十几条性命的狠辣角斗奴才会有的眼神。
润玉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略低声问道:“客官要典当?”
柜面上有个金镯头放在块叠起的粗布上,猱类把镯头往前一推,说道:“南燕公主日常戴的镯头,掌柜给估个价。”
润玉取了镯仔细看,镯圈是纯金所打,圈上镶嵌了七颗小指盖大的浅蓝上品无瑕浪纹石,镯头边缘又镶着两圈豆大的钻粒,五色俱有亦是折光极佳的上等钻石。
这个镯头放在卫京珠宝铺里保守价值也在百两银子以上,润玉抬头疑惑的望了那猱类一眼,心里犹疑他为何要强调这是南燕公主的佩物。只犹豫了一下,刻意报了个极低的价格:“这个镯头就典五两银子吧。”
猱类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却说道:“家主要我典当的时候请教掌柜大名。”
润玉愣了愣,仍是低声答他:“武卫将军府润玉。”
猱类抬了抬眼皮:“五两银子,当了。”
润玉颦眉望着他,片刻后扭头道:“取五两银元来。”身后的伙计马上在银柜里取了十枚银元,递到润玉手上。
猱类在润玉手中接过银元时,一粒硬物被塞到润玉手心里;润玉也不敢作声,望着那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仿佛才典出去的不过是支不值半文的木簪。
润玉一手撰着手心中的硬物,也不敢看,一手把才典入的镯头交给伙计收了,又坐回案边核看帐目。手心里就一直小心的撰着那颗不知道什么什物,柜台内的伙计和婢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右手心里藏了东西;不过片刻趁婢女和伙计忙他事,迅速将手中的物收入衣袋去。
粗粗的核了遍帐目,心神不宁的守到下午申时末,收拾锁了铺内的贵重当品和银柜,交代伙计按时收铺,便领了婢女乘蝜车回将军府去。到得将军府上,回到自己房间,才将那物取出来细看,却是一粒蚕豆大般蜡丸。
直到戌时近半,冥狼和珠凝才同了Chiron回到将军府,珠凝一见到润玉就笑道:“姐姐你真的想不到,蕴铃请我们晚饭,Chiron进云莱阁时那场面。”
润玉却是表情严肃,向冥狼道:“冥兄,书房说话。”珠凝愣了愣,也不插话,牵了Chiron便去它在蝜厩旁的兽房。
在书房内闩了房门,润玉取出蜡丸给冥狼看,冥狼诧异道:“这是什么?”
润玉便将今日猱类来典当镯头的事略说了,临末加了一句:“这猱的眼神狠辣,特别像你们。”
“我们?”冥狼蹙额不解的接道。
“像是角场上的角斗奴出身。”润玉解释了一句。
冥狼拿起那颗蜡丸,轻轻两指一夹捏破了,露出丸里一个纸团来。揉去纸团上的蜡质,展开来看,只见纸上极细小的笔迹写着一串串字母和数字,润玉和冥狼对视一眼,润玉立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燕史平话来。
这却是明羿出征前与他们约定的密信方式,以同一版《燕史平话》为密码本,每个字用字母和数字来代替,字母代表书的第几页,第一个数字代表行数,第二个数字代表此行的第几个字。
翻开《燕史平话》,密信上的内容迅速被翻译出来:‘京内危险,定南军已扼重霄玉华两关,送信者为我近卫楠吼,速赴九峰县西十里亭与之会合南下脱梁,羿。’
冥狼与润玉直起身来,眼神中带着疑惑面面相觑。